聚光灯追随着宫本健司的脚步。
他脱下了那身象征着天空与荣耀的飞行服,换上了一身纤尘不染的纯白空手道服,赤足踏上擂台。
没有多余的动作,没有赛前的致意,他只是站在那里,身形笔直如一柄出鞘的利剑,眼神穿透了灯光与空气,死死锁在擂台的另一端。
整个人就是一股纯粹的、要斩断眼前一切的【凌厉】之意。
随后,苏砚登场。
他依旧穿着那身最简单的黑色练功服,布料柔软,贴合着身体的线条,却看不出任何贲张的肌肉。
他步履轻缓,气质温润,像一位走进书房的学者。
一黑一白,一静一动。
一为藏锋于鞘的渊渟岳峙,一为斩尽万物的锋芒毕露,两者在无形中构成了天与地的分野。
两人在擂台中央站定,相隔五步。
空气仿佛在他们之间凝固,全场数万人的呼吸声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无形的、高压的对峙。
裁判看了看两人,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他迅速念完规则,猛地挥下手臂。
“比赛开始!”
话音落下的瞬间,宫本健司动了!
他脚下的地板发出一声闷响,整个人化作一道迅疾的白影,几乎是瞬间就跨越了五步的距离。
一道凌厉的手刀,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劈苏砚的脖颈。
极星流奥义·一闪!
这是空手道中最为刚猛直接的杀招,将全身的力量汇于一点,追求一击必杀!
“小心!”
钱多多失声惊呼。
然而,面对这雷霆万钧的一击,苏砚的动作简单到了极致。
他只是微微向左侧过身子。
就这么一个微小的动作,那足以劈开砖石的手刀,便擦着他黑色练功服的衣角划了过去,劲风吹动了他的发梢,两者间的距离,分毫不差。
一击落空,宫本健司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但他没有丝毫停顿。
落空的手刀顺势化为铁肘,横击苏砚的太阳穴;同时,膝撞如炮弹般顶向他的心口。
攻势衔接得天衣无缝,如同狂风暴雨,一波接着一波。
宫本健司的攻势连绵不绝,拳风如锤,掌刀如剃,腿影如鞭,每一击都裹挟着裂石穿金的杀意,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死亡之网,朝着苏砚当头罩下。
他的人体仿佛变成了一件精密的杀人兵器,攻击的目标永远是咽喉、心脏、后脑、膝关节这些最脆弱的部位。
擂台上,白色的身影狂暴如龙卷,黑色的身影则像风暴中心的一片落叶。
在全场绝大部分观众眼中,苏砚完全被压制了。
他从头到尾没有还击一招,只是在密不透风的攻击中不停地闪躲、腾挪、后退。
他的动作幅度极小,每一次都在最危险的边缘堪堪避过,看上去狼狈不堪,险象环生。
钱多多的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双手死死攥着,指节发白。
“完了完了,这怎么打啊。”
“这家伙是疯了吗?攻势这么猛,苏老师连还手的空隙都没有啊!”
“不对劲。”
周子衿扶了扶眼镜,死死盯着平板电脑上的实时数据。
“苏砚的心率……一直维持在每分钟六十次。”
“这根本不是一个被动挨打的人该有的数据。”
贵宾席上,那些真正站在武道顶点的宗师们,表情早已从最初的看戏,变成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的躲闪……”
桑搏宗师伊万·彼得洛夫那岩石般的脸上,双眼瞪得滚圆。
“不是躲闪,是引导。”
“宫本的每一次攻击,落点都在苏砚的预判之内。”
播求身边的泰拳宗师,双目精光闪烁,他用低沉的泰语对经纪人说:“这个人,没有浪费一丝一毫的体力。”
“宫本的所有攻击,都像是打在水里,不仅伤不到他,反而被水流带着,消耗着自己的力量。”
极星寮席位上,那名白眉老者端着茶杯的手,不知何时已经停住,茶水微微晃动。
他身边的中年男子脸色铁青,喃喃自语:“不可能……健司的‘一闪’连钢板都能贯穿,怎么会连他的衣服都碰不到?”
“这到底是什么身法?”
擂台上,宫本健司越打越心惊。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和一个人战斗,而是在攻击一个没有实体的幻影。
无论他如何提升速度,如何加大力量,对方总能用最小的代价,最不可思议的方式避开。
那种感觉,就像你用尽全力挥出一拳,却打在了棉花上,所有的力量都有去无回,只剩下一种令人发疯的空虚和无力。
他仿佛又回到了万米高空之上,回到了那架失控的战斗机里。
那种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摆脱的无力感,那种被更高维度的存在彻底掌控的恐惧,再一次笼罩了他。
“啊啊啊!”
宫本健司发出一声怒吼,将心中所有的恐惧与不甘,都灌注在这一击之中。
他猛地一个旋身,右腿化作一道刚猛的战斧,携着万钧之势,朝着苏砚的头顶猛然劈下!
这是他最强的一记下劈!
狂暴的腿风甚至让擂台下的观众都感到一阵窒息。
然而,面对这石破天惊的一击,苏砚只是向后退了半步,那记重腿便贴着他的鼻尖落下,“轰”的一声,将他脚下坚硬的特制地板砸出了一片蛛网般的裂纹!
全场死寂。
宫本健司保持着下劈的姿势,剧烈地喘息着,汗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在龟裂的地板上。
他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志,都在这连绵不绝却毫无结果的攻击中,被消耗殆尽。
就在这短暂的停顿中,苏砚第一次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场馆,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你的武道,充满了锋芒,却缺少了鞘。”
苏砚看着眼前这个因力竭而颤抖的年轻人,平静地陈述着一个事实。
“一把永不归鞘的剑,除了伤人,还会伤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