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恩慧紧紧抓着手帕,她的手心也全是冷汗。她看着他们那副“天塌下来”的焦急模样,心中既是惊惧,又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
“这就是……正宫皇后的分量吗?”马恩慧的心中翻江倒海。“她怀的,是皇长子,是未来的储君……”
她既希望徐妙锦平安,又忍不住嫉妒——嫉妒她能得到殿下和皇爷爷不顾一切的关怀。
而一旁的耿书玉,则完全被朱雄英刚才的咆哮给震慑住了。 她看到的不是权势,而是那份宁要家人不要江山的霸道。
“若有朝一日……”耿书玉痴痴地想,“若我以后也为殿下诞育子嗣……无论生死,能得他如此紧张一次,哪怕只有皇姐姐的一半……那自己……也就真的知足了。”
而就在这时!
大殿之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以礼部尚书李原庆为首的一众礼官,穿着厚厚的祭祀朝服,在殿外“噗通”跪倒了一片。
“殿下……陛下……”
李原庆的声音带着哭腔。
朱雄英猛地回头,眼神冰冷:“何事?!”
“殿下……”李原庆磕着头,颤颤巍巍地举起手中的一块玉牌。
“吉……吉时……”
“寅时三刻(凌晨4点15分),乃是祭天的大吉之时啊!”
“殿下……您……您该更衣,前往天坛……祭天了啊!”
“时辰……再拖……就错过了啊!”
“祭天?!”
他这才想起来!
今日!
是他登基禅位的大典。
一边,是即将登基、祭祀天地的国家大典!
一边,是正在生死关头、为他诞育子嗣的结发妻子!
江山。
子嗣。
这世间最残酷的两难之境,就这么赤裸裸地摆在了他的面前!
“滚!”
朱雄英双目赤红,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
“给孤滚!”
“什么狗屁吉时!孤的妃子还在里面生死未卜!你们让孤去祭天?!”
他一脚踹在李原庆的身上,将这个老尚书踹翻在地。
“殿下……殿下息怒!”
“此乃国之大典!关乎国运啊!”
“您……您不去……这……这大典无法开始啊!”
“这……这天下人……诸位藩王……可都看着呢!”
李原庆跪在地上,死死抱住朱雄英的腿,老泪横流。
朱雄英僵在了原地。
他提起的脚,再也踹不下去。
是啊……
天下人……
诸位藩王……
他那些虎视眈眈的叔叔们,此刻都在驿馆里,等着看他的笑话!
如果他因为儿女私情,而耽误了国家大典……
那他这皇位,还如何服众?
“雄英……”
就在这时,一只苍老而有力的手,重重地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朱元璋的脸上,此刻没有了半分焦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和决绝。
“皇爷爷……”朱雄英的声音沙哑。
“去。”
朱元璋只说了一个字。
“不!”朱雄英猛地摇头,“孙儿不走!孙儿要在这里守着妙锦!”
“混账!”
朱元璋反手一掌,狠狠抽在朱雄英脸上!
“啪!”
这一巴掌,清脆响亮,把所有人都打懵了。
“你给咱看清楚了!”朱元璋指着坤宁宫的殿门,又指了指东方那片即将破晓的天空。
“这里,”他指着殿门,“是你的家。”
“而那里,”他指着天空,“是你的国。”
“咱老朱家的男人,可以儿女情长,但更要扛得起这片江山!”
朱元璋的双眼,射出骇人的精光。
“你现在不只是咱的孙儿,不只是妙锦的丈夫!”
“你是即将登基的大明皇帝!”
“皇爷爷……”朱雄英捂着脸,被打醒了。
“这里!”朱元璋一指自己,“有咱!有你皇爷爷在这守着!”
“咱的曾孙,咱的孙媳妇,咱亲自给他们保驾护航!”
“天塌不下来!”
他猛地一推朱雄英。
“而你!”
“给咱换上龙袍!”
“去祭天!”
“去登基!”
“去告诉你那些叔叔们,告诉这满朝文武,告诉这天下万民!!”
朱元璋的声音,字字如雷!
“你朱雄英!!”
“担得起!”
朱雄英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他看着皇爷爷那双无比信任和坚定的眼睛,又回头,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殿门。
他猛地一咬牙。
“是!”
他不再犹豫,不再彷徨。
但他没有立刻走。
他猛地转身,快步冲到朱元璋面前,不顾君臣礼仪,伸手入怀,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玉瓶!
这是他从系统中兑换出的,以备不时之需的保命丹药。
“皇爷爷!”他的声音急促而凝重,“这是……这是孙儿偶得的一枚奇药!”
他将玉瓶死死地塞进了朱元璋的手里!
“您听着!万一……万一妙锦她……她真的撑不住了……”
“您……您立刻让御医将此药化开,喂她服下!”
朱雄英的双目赤红,用一种近乎命令的语气说道:
“此药可保万无一失!”
朱元璋被孙儿这番举动镇住了!他看着朱雄英那不似作伪的眼神,又捏了捏手中那温热的玉瓶。
他知道,这定是孙儿的最后底牌。
“好!”朱元璋重重地点头,将玉瓶紧紧攥在手心。
“咱知道了!”
“你快去!”
“这里有咱!万无一失!”
有了这重保证,朱雄英才算是彻底放下了心。
他最后看了一眼殿门,猛地转过身,低吼道:
“陈芜!”
“在!”
“给孤……封锁坤宁宫!任何人,不得擅入打扰!”
“违者……杀无赦!”
“遵命!”
朱雄英整理了一下衣冠,最后对着朱元璋,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皇爷爷……”
“孙儿的家,就拜托您了!”
说罢,他猛地起身,大步流星,朝着那片黎明前的黑暗,毅然走去。
“更衣!”
“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