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城西,赵府。
作为掌管盐业的实权衙门官员的府邸,赵府虽然比不上那些公侯勋贵的豪宅占地广阔,但胜在富丽堂皇。朱红的大门,鎏金的铜钉,门口两座威武的石狮子,无不彰显着这家主人的财力与地位。
然而此刻,一阵急促且毫无规矩的奔跑声,打破了府内午后的宁静。
“少爷!少爷!”
家丁二狗气喘吁吁,发髻都跑散了,但他根本顾不上整理。他一路狂奔,穿过前院,绕过回廊,直奔后院赵琦居住的地方而去。
一边跑,他一边扯着破锣嗓子大喊,声音里透着一股邀功的狂喜:
“找到了!找到了!少爷,我们找到了!”
此时暖阁内,正是春色无边。
赵家大少爷赵琦,正半躺在铺着厚厚白狐皮的软榻上。他衣衫半敞,手中端着一杯琥珀色的美酒,一脸的惬意与淫邪。
在他怀里,依偎着一个身段妖娆、面容娇媚的女婢。那女婢正剥了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用那樱桃小口含着,媚眼如丝地准备度入赵琦的口中。
“好,好美人儿……”
赵琦眯着眼睛,伸手在那女婢的腰间狠狠捏了一把,引得女婢一阵娇喘连连。
他正准备张口接住那颗葡萄,享受这温香软玉的一刻。
就在这时——
“砰!”
房门被人从外面大力撞开,发出一声巨响。
紧接着,二狗那张满是油汗的大脸,连带着那声刺耳的“找到了”,一股脑地撞了进来。
“噗——!”
赵琦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浑身一哆嗦,刚到嘴边的葡萄直接卡在了喉咙里,差点没把他噎死。
那点刚升腾起来的兴致,瞬间像是被一盆冰水浇灭,消失得无影无踪。
“咳咳咳!”
赵琦剧烈地咳嗽着,脸涨成了猪肝色。他一把推开身边惊慌失措的女婢,猛地从软榻上跳了起来。
“混账东西!”
赵琦怒火中烧,几步冲到门口,抬起一脚,狠狠地踹在了二狗的胸口上。
“哎哟!”
二狗惨叫一声,整个人向后飞出,重重地摔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狗东西!你喊什么丧?!”
赵琦指着二狗的鼻子破口大骂,眼神阴鸷得吓人:
“少爷我正在兴头上!让你这一嗓子,全给嚎没了!”
“你要是不给本少爷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人扒了你的皮,把你扔到后院喂狗!”
二狗顾不得胸口的剧痛,也不敢擦嘴角的血迹。他知道自家少爷的脾气,那是真的说得出做得到的主儿。
他连忙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急切地说道:
“少爷息怒!少爷息怒啊!”
“奴才……奴才也是一时心急,是想早点把好消息告诉少爷啊!”
“好消息?”赵琦冷哼一声,理了理散乱的衣襟,“你能有什么好消息?若是说不出花来,你今天别想竖着出去。”
二狗吞了一口唾沫,抬起头,献宝似地说道:
“少爷,我们……我们找到那个您心心念念的女子了!”
“什么?!”
赵琦原本阴沉的脸,瞬间僵住了。
下一刻,一股难以置信的狂喜,猛地从他眼中爆发出来。
“你再说一遍?”
他几步冲到二狗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声音都因为激动而变得尖锐:
“你说……找到谁了?”
“那个……那个卖身葬父的绝色美人啊!”
二狗被勒得有些喘不过气,但还是拼命点头:
“就是一个多月前,在城东集市上,那个穿着孝服,长得跟天仙一样的那个……”
轰——!
赵琦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了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身影。
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庞,那双清澈见底却又透着哀愁的眼眸,还有那虽然穿着粗布麻衣却依然难掩的风流身段。
自从惊鸿一瞥之后,那个女子就成了他的心魔。这一个月来,他吃饭不香,睡觉不甜,就连玩弄府里的这些庸脂俗粉,都觉得索然无味。
“你……真的见到了?”
赵琦死死盯着二狗的眼睛,生怕这只是一个谎言:
“没看错?真的是她?”
“千真万确啊少爷!”
二狗指天发誓道:
“奴才哪敢骗您啊!那双眼睛,那个身段,就算是化成灰奴才也认得!”
“不光我看见了,猴三他也看见了!”
“猴三呢?”赵琦急问道。
“猴三那个机灵鬼,为了防止那两人消失,已经在后面悄悄跟上去了!”
二狗一脸谄媚地汇报道:
“现在,他们就在秦淮河畔!正在逛街呢!”
“少爷,那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那个坏了您好事的男人也在,正好……正好可以一网打尽!”
“好!好!好!”
赵琦松开手,仰天大笑,那笑声中充满了得意与贪婪。
“真是天助我也!”
“猴三和二狗,你们两个这次做得非常好!非常好!”
“只要本少爷今天能抱得美人归,这口恶气能出得去,回头重重有赏!每人赏银一百两!”
“谢少爷!谢少爷!”
二狗一听有一百两,激动得嘴都笑歪了,刚才挨的那一脚仿佛也不疼了,只觉得浑身充满了干劲。
“还愣着干什么?”
赵琦一脚踢开地上的酒杯,转身冲着屋内吼道:
“快!给本少爷更衣!”
“本少爷要出门!要用最快的速度!”
那个刚刚被推开的娇媚女婢,此时见少爷心情转好,心思又活泛了起来。
她扭着腰肢走上前,手里拿着一件外袍,想要借着更衣的机会再讨好一下这位喜怒无常的主子。
“少爷~您别急嘛,奴婢这就给您……”
“滚开!”
谁知,赵琦看都没看她一眼,一脸嫌弃地一把将她推开。
“谁让你碰本少爷的衣服?一身的胭脂俗粉味儿,别熏坏了本少爷的鼻子!”
现在的他,满脑子都是那个清丽脱俗的仙女,哪里还看得上这种庸脂俗粉?
女婢被推得一个踉跄,撞在桌角上,疼得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只能委屈地退到一旁。
赵琦自己动手,胡乱地套上了一件锦缎长袍,又抓起腰带系上。
“二狗!去叫人!”
他一边往外冲,一边吩咐道:
“把府里养的那几个打手都给我叫上!带上家伙!”
“今天,本少爷要让那个敢截胡的混蛋知道,在京城这一亩三分地上,惹了我赵琦,是个什么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