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嘉欣匆忙离开医院,回到陆行舟租的东湖雅苑两居室,反锁房门。
后背抵着冰冷的门板,张嘉欣像被抽干了骨头,软倒在地。
陈彦斌那句“后天晚上七点,君悦顶楼总统套房”,如炸雷在脑中轰鸣,震得她心口发麻。
腕上攥痕灼痛,秦时那双冰眸与所谓“合作”,如毒蛇绞喉,让她喘不过气。
手指抖得几乎握不住手机,她哆嗦着拨通了家里的号码。
电话刚通,母亲惊恐破碎的声音就扎了进来:
“欣欣!刚才……刚才有人砸门!”
“凶神恶煞的……说是陈先生的人……撂下话了,”
“后天下午要是没‘准信儿’,就……就要抓你爸啊!”
“你爸气得……药瓶都摔了!”
背景音里,父亲压抑的咆哮和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像钝刀子一下下割着张嘉欣的心。
残存的幻想被碾得粉碎!
陈彦斌动手了,而且又快又狠!
喉咙里堵着呜咽,她死死咬住嘴唇才没哭出来:
“妈!别开门!千万别怕!我……我在想办法!一定有办法的!”
声音抖得不成调,连她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挂了电话,刺骨的恐惧像冰水从头浇下,窒息感瞬间涌上来。
绝望中,陆行舟的名字像黑暗中的灯塔,骤然在她心头点亮。
她几乎是扑过去抓起手机,拨通那个号码。
心跳如擂鼓,没想到,只响了两声,电话就通了!
“陆老师!救命!”张嘉欣的眼泪再也绷不住,带着哭腔,语无伦次地喊,
“陈彦斌……他只给我三天!后天晚上七点……在君悦顶楼总统套房……”
“他说我不去……就抓我爸!他的人……已经去我家砸门了!”
“陆老师……我该怎么办?求求您帮帮我!”
蚀骨的恐惧让她的话断断续续,几乎连不成句。
“嘉欣?别急,慢慢说!”陆行舟沉稳的声音传来,带着明显的关切和凝重,
“你现在在哪?安全吗?”
事态的严重性让他眼神骤冷,声音却稳如磐石:
“陈彦斌这个混蛋!他具体怎么说的?别怕,我在听。”
听到那熟悉而镇定的声音,张嘉欣紧绷到极限的神经一松,泪水夺眶而出。
她抽噎着,将陈彦斌的威胁、家里的惨状、父母的处境与自己的绝望一股脑倾吐出来。
“听着,嘉欣!”陆行舟的声音迅速冷静下来,
“你现在哪里都别去!”
他语速陡然加快,却依旧条理分明:
“如果陈彦斌再打电话威胁,无论如何想办法录音!”
“他们再来骚扰时,让你父母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尽可能拍下照片或视频,保留证据!”
“我马上联系一位专门处理民间借贷纠纷的律师朋友,尽快约他详谈!”
“看看他有什么更好的取证建议或门路。”
“同时,我这就叫老周过去!”他的声音斩钉截铁:
“他路子广,人机灵,能帮忙打探消息。”
“先让他去你家附近露个面,震慑一下那些人,”
“让他们知道有人盯着,不敢太过分。”
“债务的事……”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最终无奈地承认现实,
“我也联系几个朋友试试看能不能筹点款应急,但一个多亿……”
“数额太大,短期内根本解决不了……”
他声音里带着沉重的无力感,随即又强打起精神,语气转为坚定:
“唉!不过,我们可以试着从‘非法催收’、‘人身威胁’入手,”
“先稳住局面,争取时间!我这就去办!”
“谢谢……谢谢陆老师!”张嘉欣紧紧攥着手机,仿佛抓住了唯一的生机,
“我……我这就跟我爸妈说!我等您消息!”
陆行舟的回应,像黑暗中骤然点亮的一簇火苗,给了她喘息之机和支撑下去的勇气。
焦虑如同冰冷的藤蔓,将她紧紧缠绕,勒得她彻夜难眠。
陆行舟的承诺是黑暗里唯一的微光,但父母那边传来的压力,却像沉重的巨石,丝毫未减。
一大早,陆行舟的电话就来了,声音带着熬夜的疲惫和深深的无奈:
“嘉欣,律师朋友那边有回复了。”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整理沉重的心情:
“我们昨晚研究那份合同到很晚。 陈彦斌的手段……非常狡猾。”
“他将超高利息拆作‘服务费’、‘违约金’等名目,使得合同表面合法。”
“真要打官司推翻它,需要大量时间和精力去收集证据,”
“走完程序可能要好几个月,甚至更久……”
他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低沉下去,
“而且,律师担心,陈家在本地的关系网很深,可能会想办法干扰司法进程。”
“这条路,艰难且漫长。”
“那……报警呢?”张嘉欣的声音带着溺水之人发现浮板般的急切。
“关于骚扰威胁,”陆行舟立刻接道,
“如果能拿到确凿的证据,可以报警立案,告他寻衅滋事、威胁人身安全。”
“这是个切入点。”
他语速加快了一些,但随即又沉重下来,
“但律师也提醒,目前证据可能不足,报警效果有限,”
“还可能激化矛盾,建议我们先稳住,尽量收集更多证据,同时寻求其他途径施压。”
陆行舟沉默了几秒,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我……我也试着跟揽月提了,看能不能……”
“动用一些商业上的资源或者更专业的律师团队、安保力量……”
他的声音里透着无奈,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清晰可闻,
“但她拒绝了。她说,这件事本质是高利贷纠纷,水太深,牵扯地方豪强,”
“揽星科技目前正处于b轮融资的关键推进期,”
“绝对不能直接卷入这种可能引发负面舆论、法律纠纷甚至暴力冲突的麻烦。”
“一旦被曝光或引发对方激烈报复,不仅会严重损害公司声誉,”
“更可能让投资人信心崩塌,导致整个融资进程功亏一篑。 ”
“她……她认为为了这件事冒如此巨大的风险,”
“对公司和所有股东而言,完全不值得,风险远超收益。”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想什么是还能掌控的,然后依旧沉重地说:
“所以,眼下我们能做的有限。”
“主要就是确保你家人的安全,减轻一点眼前的压力。”
“老周昨晚去你家那边转过了吧?”
“他今天下午会再过去盯着,尽量护着你父母周全。”
“至于那笔债务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