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萍接着刚才的话头,带着点感慨摇头叹气:
“真是麻烦你们小两口特意跑一趟了!”
“小意这孩子啊……毛毛躁躁的,下雨天都能崴脚。”
说着,她目光中的探究意味更浓了,像是想从对方反应中印证什么。
江揽月端起茶杯,笑着回应:
“阿姨您太客气啦!丁丁可是我最好的闺蜜,”
她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丁意的手背,
“她脚受伤我们肯定要来看看的。现在疼得还厉害吗?”
丁意故作轻松地摇摇头:
“好多了,没什么大碍,养几天就好。”
“就是行动不太方便,多亏我妈过来照顾我。”
方萍看两人端起茶杯,气氛融洽,笑意更深,指着茶几上的水果拼盘:
“来来来,小月,小陆,别光顾着说话,吃点水果!”
“别客气啊,就当自己家一样!”
她目光再次落到陆行舟脸上,仔细端详着,眉头不自觉地轻轻拧起,
“嘶……小陆啊,”她迟疑地开口,眼神里透出浓浓的困惑,
“阿姨这心里头啊,总觉得……”
“看着你有点面熟呢?咱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陆行舟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随即放下茶杯,露出一个温和得体的笑容:
“阿姨您太客气了。大概是我这长相比较大众化,让人瞧着容易觉得面善?”
“哎哟,可别这么说!”方萍一拍大腿,像是要驱散这恼人的模糊感,语气斩钉截铁,
“你这孩子,长得一表人才,精神着呢!哪能是大众脸?”
她连连摆手,眉头皱得更紧了,努力回忆,
“绝对不是!我就是一下子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怪事儿了!”
她摇摇头,越看越觉得在哪儿见过,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
丁意有点紧张,赶紧把果盘往陆行舟面前推了推,打岔道:
“妈!您又来了!学长第一次登门,您这记岔了吧?”
“来来来,学长,吃水果。”
江揽月没察觉异样,只觉得气氛有点微妙,便笑着打圆场,亲昵地向陆行舟打趣道:
“听见没,阿姨夸你一表人才呢!”
“我们陆老师可是东大的优秀辅导员,学生可喜欢他了!”
“哎呀,对对对!”方萍被江揽月的话拉回神。
注意力瞬间被“大学老师”的身份吸引,她脸上绽出更热络的笑容,刚才的困惑暂时抛到脑后,
“小月眼光真好!我就说嘛!大学老师这份工作多体面多稳当啊!”
“瞧瞧这气质,就是跟一般人不一样!”
她嘴上夸着,心里那点模糊的熟悉感却像小虫子似的又钻了出来,痒痒的,但依旧抓不住。
她目光一转,落到自家女儿身上。
那份对“别人家孩子”的羡慕与对闺女的“恨铁不成钢”瞬间涌起,语气也带上了惯常的嗔怪:
“小意啊,你瞧瞧人家小陆!工作好,人稳重,这才是靠谱的!”
她身子往前倾了倾,压低了点声音,却更显急切:
“你再看看你,一天到晚忙工作,终身大事一点儿不上心!”
“那个小许,多好的人选!家里条件厚实,人长得也周正,对你那叫一个上心!”
“你妈我看着都觉得错过了可惜!你倒好,躲着人家!”
“上次小许好心打电话关心你,听说你屋里有别人,可不就误会了嘛!”
“你说说,要是早点儿定下来,跟小许好好处,哪还有这档子糟心事儿?”
丁意的脸“腾”地一下红透了,又羞又恼:
“妈——!您有完没完啊!”
她声音带着明显的窘迫和抗拒,
“我现在真没心思谈这个!您能不能……别老当着人面提这个!”
她飞快地瞥了一眼陆行舟和江揽月,眼神里满是难堪。
陆行舟正垂着眼,专注地看着茶几上的茶杯,嘴角似乎绷紧了些。
江揽月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恢复,轻轻拍了拍丁意的手背,转向方萍笑道:
“阿姨,感情的事急不得的,丁丁这么优秀,肯定能找到最合适的。”
她看向陆行舟,
“对吧,老公?”
陆行舟点头附和:“是,阿姨,丁意很独立,她有自己的想法。”
“合适?眼前不就有一个合适的吗!”
方萍像是没听出江揽月的打圆场,或者说她故意忽略了,
“小许那孩子,我是越看越满意!”
“小意,你听妈的,这次脚好了,回去跟小许多接触接触!”
“别整天想着‘工作工作’!女人啊,最终还是要有个好归宿!”
“许家那样的家底,你嫁过去就是享福的命!”
陆行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喉结滚动了一下,依旧没说话。
客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弥漫着尴尬。
江揽月赶紧转移话题:
“阿姨,丁丁这脚伤,饮食上要注意什么吗?要不要炖点骨头汤补补?”
方萍这才把注意力从“许文渊推销”上稍微移开点,开始絮叨起养伤的注意事项。
又坐了十几分钟,气氛开始有些别扭。
江揽月适时地提出告辞:
“阿姨,丁丁,你们聊着,我们就不多打扰丁丁休息了。”
她说着轻轻抱了下丁意,顺势附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极快地低语:
“谢谢你,丁丁。”
然后才抬高声音,语调恢复自然,继续对丁意说:
“丁丁,你好好养着,有事随时给我电话!”
“好,放心吧,我能顾好自己。”丁意拍拍江揽月的手背,脸上努力挤出轻松的笑容,
“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别总熬夜啊。”
然后又看向站在江揽月身后、一直沉默的陆行舟,声音柔和了几分,
“学长,也谢谢你特意过来看我……慢走。”
陆行舟只是微微颔首,声音平静无波:“好好休息。告辞了,丁意,阿姨。”
“好好,你们慢走!谢谢你们来看丁意!”方萍热情地把他们送到门口。
关上门,方萍脸上的笑容立刻淡了下来。
她走回客厅,在丁意旁边的沙发上坐下,眼神锐利得像探照灯,紧紧盯着女儿。
丁意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低头摆弄着抱枕的流苏:
“妈……你看我干嘛?”
“小意,”方萍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压力,
“你老实跟妈说,你跟那个小陆,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