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姐妹俩送到锦绣山河小区地下车库的电梯口,陆行舟便道:
“你们先上去,我去超市买点菜,很快回来。”
看着江揽月和江寒星走进电梯,陆行舟将车开到小区外不远处一个安静的街角停下。
他解锁手机,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点开那个熟悉的灰色猫咪头像。
对话框里只有一行字:
方老师:【陆老师,在忙?医保材料有漏的吗?】
陆行舟的目光在“医保材料有漏的吗?”上停留一瞬——这是约定的安全信号。
陆行舟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迅速回复。
陆行舟:【收齐了,刚到家楼下。准备去买菜。想我了?[微笑]】
几乎是秒回,方老师:【[白眼]少贫,想见你。有事必须当面谈。明天中午方便吗?】
“必须当面谈”几个字让陆行舟指尖微顿,他想起明天已经答应了小星教防身术。
陆行舟:【后天中午我有空。】
方老师:【那我去东大找你?】
看到“东大”两个字,陆行舟眉头蹙起。
学校?太冒险了。人来人往,耳目众多。
他快速否决了这个提议。
陆行舟:【学校不方便。换个地方。】
他略一思索,一个绝对隐秘的地点浮上心头,手指继续在屏幕上飞快敲击。
陆行舟:【去东湖雅苑2栋302吧。我在东海大学附近租了个小两居,还没去住过。】
消息发出去几秒,丁意的回复带着一丝疑问。
方老师:【东湖雅苑?你怎么在那儿租房了?[疑惑]】
陆行舟看着那个[疑惑]表情,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悬停了一瞬,才落下。
陆行舟:【上次打算离婚那阵子,找的。】
这条信息发出去后,对话框顶端显示了好一会儿“对方正在输入……”。
过了大约半分钟,回复才跳出来。
方老师:【知道了。后天中午几点?】
陆行舟:【12点。我提前点过去,东湖雅苑见。】
方老师:【嗯。等你。】
陆行舟盯着最后那行字,尤其“等你”二字,屏幕光映在深眸中,泛着复杂难辨的光泽。
他删除信息后将手机丢在副驾,发动车子,朝着超市的方向驶去。
心底那点隐秘的涟漪,悄然扩大。
既带着一丝对后天中午约会的隐秘期待,也夹杂着对“必须当面谈”内容的揣测。
东湖雅苑,那个本为逃离婚姻樊笼准备的孤岛,如今竟成了幽会的巢穴。
这念头让他喉头有些发紧,嘴角扯出一个无声的、带着自嘲意味的弧度。
呵,命运的安排有时真是讽刺啊!
……
次日下午。
江家客卧改造成的训练房里,软垫吸走了脚步声,只有肢体碰撞的闷响和急促的呼吸。
陆行舟穿着黑色运动背心和短裤,汗珠沿着绷紧的肩线滑落。
他站在江寒星侧后方,一手扣住她模拟袭击者手腕,另一手引导她肘部发力:
“对方抓这里,别硬掰,沉肩,转腰,肘击肋下空档!用巧劲!”
江寒星穿着紧身运动背心和瑜伽裤,背心后背湿了一片,发丝黏在汗湿的颈侧。
她眼神专注,按指令猛地拧身,手肘精准顶向陆行舟示意的地方。
“姐夫,这样行吗?”
她喘气回头,看向陆行舟的目光亮得灼人,满是全然的信任和掩饰不住的依恋。
“不错,速度和角度都对了。”陆行舟松开手,退后半步。
身体接触本是寻常,以往他心无旁骛。
可今天指尖残留的温热触感,却让他心底无端掠过一丝燥意。
昨晚屏幕上那刺眼的“等你”二字,像块烧红的炭,烫得他心神不宁。
这份隐秘的期待像根细刺,扎在平静的周日里。
江寒星那毫无保留的仰慕目光,此刻也成了某种无形的负担,让他下意识拉开了点距离。
江揽月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心思却显然没在电视上。
她目光不时掠过训练房玻璃门,见陆行舟环抱江寒星,手把手纠正她锁喉的动作角度——
尽管明知是练习,但那过分贴近的身体姿势还是让她心底隐隐划过一丝酸涩。
直到训练房玻璃门映出的剪影分开,她才猛地回神,发现电视剧已播完片尾曲。
她端起水杯抿了一口,终究没有出声打断。
“歇会儿。”陆行舟拿起毛巾抹了把脸,走到角落拿起水瓶。
训练房安静下来,只有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姐夫,”江寒星也拿起水,喝了一大口,犹豫了一下问,
“你等会儿……还去医院看张嘉诚吗?”
“嗯,去一趟。”陆行舟目光扫过墙上的挂钟,似乎在估算时间。
陆行舟拧紧瓶盖,这时挂钟指针走了小半格。
他突然放下水瓶,眼神重新聚焦在江寒星身上,带着训练特有的锐利:
“现在进入实战模拟!假设对方这样抓你手腕。”
他话音未落便已快速欺身,大手抓向江寒星的右手腕。
江寒星反应不慢,几乎是下意识地运用刚学的反关节技巧。
旋身、下压、肘击!动作一气呵成。
“很好,”陆行舟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顺势化去虚肘力道,手腕轻转脱身而出。
“这次对了!力量还不够穿透,但思路很清晰。记住这种感觉!”
他拍了拍江寒星的肩膀,触感温热而有力。
江寒星耳根骤红,他赞许的目光与肩头未散的触感,竟激得心跳如擂鼓,呼吸都乱了几分。
她慌忙低头整理护腕,掩饰住眼中的雀跃和那一丝不该有的眷恋:
“嗯……知道了,姐夫。”
声音带着运动后的微喘,显得格外柔软。
训练结束后不久,陆行舟简单冲了个澡,换上衣服。
然后跟客厅里的江揽月简单说了声“我去趟医院”,便拿起水鸟钥匙出了门。
……
市一院VIp病房,消毒水味混着药味。
张嘉诚头上裹着厚绷带,活像个战场下来的伤兵,脸色青白,眼神却活泛了些。
他半靠病床上,见陆行舟进门,眼神一闪,本能要别开脸,却又顿住,生硬地扯出笑:
“陆老师……您来了。”
语气有点干巴巴的,没了以前的敌意,但也谈不上热络。
前晚KtV的混乱仍如噩梦般啃噬着他。
最初锥心的羞耻与恐惧,如今已沉淀为一种更深沉的、几乎令人麻木的自卑。
他不再去想什么“喜欢”或“不服气”——
这些情绪早已被陆行舟凌厉的手段和江寒星“百亿豪门”的身份彻底碾碎,
连带着他最后那点可怜的尊严。
他家?从亿万身家跌入负债深渊,他拿什么跟陆行舟比?
甚至,“比较”这个念头本身,都成了另一种可笑的不自量力。
他连肖想的资格都没有了,只剩下对强大力量本能的敬畏,和对过往天真行为的无尽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