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端。
陈氏集团大厦内,办公室的窗帘隔绝了外界。
雪茄烟雾缭绕,映照着陈彦斌此刻阴郁毒辣的心绪。
他一把掐灭了雪茄,将手机狠狠砸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
双眼布满血丝,他胸口剧烈起伏,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
“没死……他居然没死!”他的声音因愤怒和恐惧而颤抖,
“那个泥头车是纸糊的吗?!这样都撞不死他!”
站在他对面的,是一个身材精悍、面色冷峻的中年男子,正是辉哥。
他沉默地捡起屏幕已蛛网般裂开的手机,放在茶几上,声音没有任何波澜:
“少爷,我们的人刚从医院确认了消息。”
“陆行舟不仅醒了,”他略微停顿,像在斟酌措辞,
“而且……已经不在IcU了。”
“不在IcU了?”陈彦斌像是被这句话刺痛了,死死盯住辉哥,
“什么意思?他不是应该躺在里面等死吗?!”
辉哥的声线依旧平稳,却像一把钝刀,缓缓割开残酷的现实:
“医院里传来消息,他的主要伤口几乎愈合,恢复速度快得邪门……”
“医护人员都在私下议论,这已经远远超出医学常理了。”
他顿了顿,眉头几不可察地皱起:
“而且,他姐姐陆盈歌,还有叶家那个大小姐叶倾颜,现在把病房守得铁桶一样。”
“姐姐?”陈彦斌敏锐地捕捉到这个陌生的称谓,
一股寒意骤然沿着脊椎爬升,压倒了他的暴怒,
“哪个姐姐?陆盈歌……是他姐姐?他不是孤儿吗?”
辉哥沉重地点头,确认了这个他最不愿听到的答案:
“我们刚核实,陆盈歌,就是陆行舟的姐姐,京城盈舟集团总裁。”
“盈舟集团……陆盈歌……”陈彦斌喃喃自语。
像是被一记无形的重拳击中,他身体彻底失去了支撑,更深地陷进了沙发里。
他终于明白,自己捅了一个多么大的马蜂窝。
千亿巨鳄的弟弟……这他妈已经不是踢到铁板,而是惹上了灭顶之灾。
“瞒住!”他失声道,声音因紧张而异常刺耳,
“必须给我瞒住!尤其是我爸!绝不能让他知道!”
恐惧如液氮沿脊椎炸开,冻僵了四肢。
但旋即,一股破罐子破摔的狠厉重新占据了他的眼眸——
事已至此,对方绝无可能放过他,他也没有任何退路了。
“少爷,”辉哥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
“我们都被当枪使了。从张嘉欣到车祸,这一切,恐怕都是秦时做的局。”
“他递枪,您动手,最后所有的账,都会算在您一个人头上。”
“秦时……局……”陈彦斌如遭雷击,脑海里瞬间闪过刘静递上那张酒店房卡的画面。
一股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羞辱感,登时淹没了对陆家的恐惧。
他一拳砸在茶几上,状若疯癫地咆哮起来:
“秦时!我操你祖宗!你他妈敢阴我?!把老子当枪使?!”
他突然顿住,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辉哥,语气变得急切而凶狠,
“秦时呢?!那个杂碎现在怎么样?!”
辉哥的神色依旧冷峻,但声音压低了些许:
“少爷,我们查过了。他双腿膝关节尽碎,下体……也废了。”
“人现在躺在市人民医院的特护病房里,算是捡回半条命。”
陈彦斌脸上刚浮现出一丝扭曲的快意,辉哥的下一句话便将他打入冰窖:
“但是,他的病房外有警察24小时把守。”
“一方面是因为陆行舟那桩案子的调查还没结束,”
“另一方面,据说是他的秘书刘静自首,举报了他多项罪名。”
“他现在自身难保,而且……谁也接近不了。”
“警察……刘静……”陈彦斌喃喃道,浑身力气顿时一空。
他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完美的死局:
前有陆家的滔天怒火,后有法律的铜墙铁壁。
而那个把他推入深渊的元凶,却像一个被封印的诅咒,他连碰都碰不到。
在这绝望的明悟中,所有新仇旧恨如同毒液般一并涌上心头。
“陆盈歌……叶倾颜……”
他再次咀嚼着这两个名字,声音里充满了穷途末路的妒火与疯狂,
“好好好……好一个陆行舟!”
笑声从牙缝里挤出,他的面容因嫉妒和羞辱而扭曲,
“一个江揽月不够,现在连叶倾颜、陆盈歌都为他保驾护航!”
“张嘉欣那个贱人!我连碰都没碰过,视若珍宝……她却自轻自贱!”
“为了摆脱我,竟然心甘情愿地爬上了陆行舟的床!”
他越说越恨,脑海中闪过另一个身影,
“……还有白薇!全都是些瞎了眼的贱人!”
“凭什么?!这世上所有我看上的、属于我的女人,心里装着的全都是他陆行舟?!”
一个最卑劣、最让他痛苦的念头猛地窜了出来——
“难道……就因为他长得帅、器大活好?!”
这个想法像毒蛇一样咬噬着他的心脏。
他双眼血红,几乎滴出血来,
“这些女人都疯了……全都疯了!”
“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既然她们这么喜欢前仆后继……
“那我就,一个一个地,送她们下地狱。”
他仰头灌了一口烈酒,辛辣的液体灼烧着他的喉咙,也灼烧着他的理智。
“那个司机呢?”他忽然压低了声音,眼神阴鸷,
“处理干净了?”
“看守所里,已经‘病故’了。”辉哥的声音依旧平静,如同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病故……好。”陈彦斌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满意之色,
但随即,更深的忧虑浮现,
“那他的家人呢?你当时说,给他的安家费,是通过一个干净的海外账户走的?”
“是。做得还算干净。”
“还算干净?”陈彦斌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偏执的多疑,
“‘还算’就是不够绝对干净!陆行舟没死,他一定会查!”
“第一个就会去查那个司机!如果他顺着那条线摸到他家人……”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已是一片杀机。
“阿辉,”他走到辉哥面前,几乎是脸贴着脸,从牙缝里挤出命令,
“做事,不能留任何尾巴。司机死了,他的家人……”
“尤其是他那个收了钱的老婆,就是最大的活口!”
“万一陆行舟的人先找到她们,撬开她们的嘴……”
辉哥迎着他的目光,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
“少爷,我明白。但刚出了司机的事,警方那边虽然结案,但风声还紧。”
“现在再动他家人,风险很大。”
“风险?”陈彦斌一把抓住辉哥的衣领,低吼道,
“现在不动,等陆行舟拿着证据找上门,风险更大!”
“那是买凶杀人!是要掉脑袋的!我必须百分之百安全。”
他松开手,喘着粗气,最终下达了冰冷的判决:
“去做掉他们。做得像一场意外……一场火灾,或者煤气泄露。”
“只有躺在太平间里的人,才不会在法庭上指证我。”
辉哥看着他近乎癫狂的状态,知道已无法劝阻,只能低头:
“……明白了,我会安排。”
陈彦斌像是被抽空了力气,瘫坐回沙发里,挥了挥手。
就在辉哥转身欲走时,陈彦斌仿佛又想起什么,喃喃自语,又像是在问辉哥:
“还有白薇……她躺在那里,万一……万一她醒了……”
这句话他说得很轻,但其中蕴含的寒意,却比之前的所有杀意都更加刺骨。
辉哥的身体微微一僵,没有回头,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