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虚空漩涡”抑制器的崩解,并未带来能量的狂澜,反而在太初医气的转化下,化为一片温顺的虚无,如同在墨池中滴入清水,虽未改变整体的黑暗,却带来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稀释”感。然而,这成功的代价,是许炎神魂之力的明显消耗,以及那股高维恶意意志更加凝聚、更加冰冷的注视。
剩余两个抑制器仿佛被彻底激怒,旋转速度飙升到了极致,发出的反谐振波动不再仅仅针对“混沌源核”,更开始疯狂干扰周边的空间结构与能量流动。“神农号”星舰的护盾剧烈波动,警报声凄厉响起,敖战等人不得不将大部分力量用于稳定舰体,抵御那无处不在的法则侵蚀。
许炎的神魂虚影悬浮于冰冷虚空,直面那两道如同恶魔之瞳的漩涡。灵枢真眼运转到极致,他能“看”到,这两个抑制器的核心,那冰冷的恶意意志已然高度凝聚,几乎化作了实质,并且……彼此勾连,气息同源,仿佛共享着一个意识核心!
“它们是一体的……”许炎心中明悟,“或者说,是同一个高维意识在此地的两个投射焦点。摧毁其中一个,另一个会瞬间汲取其残存力量,变得更强,甚至可能引发未知异变。”
不能分而破之,必须……同时解决!
但这意味着,他需要将自己的神念与太初医气,同时、同精度地侵入两个法则结构复杂、且有高维意志亲自守护的节点!这对心神的消耗、对力量的控制要求,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即便是化神中期,也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就在许炎心念电转,思索破局之策时,那股冰冷的恶意意志,似乎捕捉到了他瞬间的迟疑与计算,骤然发动了更加诡谲的攻击!
它不再仅仅是法则层面的侵蚀与反谐振干扰,而是……引动了心魔!
许炎的神魂猛地一颤!眼前景象骤然变幻!
他不再是身处冰冷死寂的奥尔特云,而是回到了熟悉的昆仑山,回到了那间他最初学习医术的祖传小院。爷爷正坐在藤椅上,慈祥地看着他,手中捻着一根明晃晃的银针。
“炎儿,医者仁心,悬壶济世,切记不可妄动杀念,不可卷入无端纷争……”爷爷的声音温和,却如同魔咒,直击他道心深处。
场景再变!他看到了林婉兮倒在血泊之中,气息奄奄,眼中满是不舍与痛苦,周围是燃烧的都市与崩塌的山川,仿佛是他守护不力导致的末世景象。一股强烈的自责与无力感瞬间淹没了他!
又或是,他看到了自己站在星海之巅,脚下是臣服的万界,身后是匍?的众生,力量无边无际,一念可决星辰生灭……那至高无上的权力诱惑,如同毒藤,悄然缠绕上他的道心!
心魔镜像,纷至沓来!它们并非虚幻,而是引动了他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恐惧、最沉重的责任、以及潜藏的一丝对绝对力量的渴望!这些杂念,在平时被他坚定的道心所压制,但在此刻神魂消耗、强敌环伺、心神高度紧张的情况下,被那高维恶意意志无限放大,化作了最凶险的劫数!
许炎的神魂虚影光芒剧烈闪烁,气息变得紊乱,手中的意念之针都开始变得模糊!他对外界两个抑制器的感知与控制,瞬间减弱!
“会长!”敖战在星舰内看得分明,焦急万分,却无法直接插手这种层面的神魂交锋。
莎拉·李启动了所有精神稳定装置,但对源自法则层面的心魔引动,效果甚微。
玄圭子口诵清心咒,道道青光试图隔空加持许炎神魂。
然而,心魔由内而生,外力难助。
就在许炎的神魂即将被心魔幻象彻底吞噬,道心失守之际——
他识海深处,那一点代表着太初医道本源的烙印,骤然爆发出温润而坚定的光芒!与此同时,他肩头虽然在星舰内、却与他心神相连的“煌亟”,也发出了焦急而纯净的雷霆清鸣,如同暮鼓晨钟,震荡着他的意识!
“……医者,何为?”
太初问心时的宏大意念,再次于心底响起。
“……调和阴阳,平衡五行,乃医之常道。然,面对更高维度之‘吞噬’,阴阳失衡,五行崩坏,汝之医道,何以自处?何以济世?”
“……吾之医道,非为对抗而对抗,乃为‘调和’!……纵使面对高维意识,吾亦当以我界之‘生’,化彼界之‘死’!以我界之‘动’,破彼界之‘静’!”
“……此,方为吾之医道!混沌包容,调和万有,守护生机,溯源太初!”
过往的明悟,坚定的道心,如同被拭去尘埃的明镜,再次清晰地映照出来!
“心魔?镜像?”许炎紊乱的神魂骤然一定,眸中混沌之光重新凝聚,甚至比之前更加纯粹、更加透彻,“不过是道心不够澄澈,被外邪所乘的阴影罢了!”
他非但没有抗拒那些心魔幻象,反而主动将心神沉入其中!
他看着“爷爷”的教诲,心中回应:“孙儿谨记仁心,然此仁心,非是迂腐之仁。面对欲灭我界之邪魔,斩之即是最大的‘仁’,守护即是最终的‘善’!”
幻象中的“爷爷”微微一怔,身影缓缓消散。
他看向“垂死的林婉兮”,心中痛惜却坚定:“此景绝不会发生!我之道,便是要守护这一切!这恐惧,正是我前进的动力,而非束缚我的枷锁!”
血泊中的景象如同玻璃般破碎。
他面对“至高权力的诱惑”,嘴角勾起一抹讥诮:“力量若非用于守护与创造,与这‘吞噬’何异?吾之道,在太初,在调和,在众生,岂是区区权柄所能动摇?”
那星海之巅的王座轰然崩塌!
以心为镜,照见本真!所有心魔,在绝对澄澈、绝对坚定的道心面前,如同冰雪遇阳,纷纷消融瓦解!不仅如此,经历此番心魔洗礼,他的道心反而被磨砺得更加坚韧不拔,神魂之力在破而后立中,隐隐又有精进!
外界不过刹那,许炎的神魂却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蜕变。他眼中神光湛然,再无丝毫迷茫与滞涩,目光如电,再次锁定那两个依旧在疯狂运转的抑制器。
“玩弄心神?班门弄斧!”许炎冷哼一声,“便让你也尝尝,何为太初医道之‘问心’!”
他双手虚握,那柄意念之针一分为二,化作两道更加凝练、内部仿佛有无数心镜碎片流转的问心之针!
“心镜互照,道念为引!去!”
两道问心之针,无视了空间的距离,无视了那狂暴的反谐振波动,如同穿越了虚实的界限,精准无比地、同时刺入了两个抑制器最核心的、与那高维意志连接最为紧密的节点!
这一次,针尖携带的,不再是单纯的生机或归墟之力,而是许炎刚刚淬炼过的、澄澈如镜、坚定如钢的本我道念!以及太初医道那“溯源”与“调和”的至高真意!
针入核心,仿佛将两面镜子对准了那冰冷的恶意意志本身!
那高维意志猛地一颤!它感受到了一股截然不同的冲击!这不是能量的对撞,不是法则的覆盖,而是……一种对其存在意义、其冰冷本质的直接“诘问”与“映照”!
太初医道的“调和”真意,如同水银泻地,开始“解析”它那纯粹由“吞噬”与“终结”构成的意识结构,并向其展示着“生”的绚烂、“动”的活力、“变”的无限可能!许炎那坚定守护的道念,更是如同一面耀眼的镜子,映照出它那永恒饥饿、只有索取与毁灭的苍白与空洞!
这种源自意识本源的冲击,远比能量攻击更加致命!那冰冷的意志发出了无声的、却充满惊怒与一丝……茫然的尖啸!它那完美统一的意识结构,第一次出现了细微的、自我怀疑般的裂痕!
两个抑制器的运转,随之出现了致命的紊乱!反谐振波动变得断断续续,内部法则冲突加剧!
“就是现在!敖战,玄圭子,莎拉,助我定住它们!”许炎神识传讯。
“龙族秘法,四海镇魂!”敖战怒吼,磅礴龙元化作四道天柱般的蓝色锁链,跨越虚空,死死缠绕住两个剧烈挣扎的抑制器!
“地脉定元,八荒锁灵!”玄圭子拂尘挥洒,道道土黄色地脉之气如同根须,从虚空探出,扎入抑制器周边的空间,稳固其存在基础!
“维度锚定,奇点稳定!”莎拉·李操控设备,释放出强大的维度锚定力场,防止抑制器在崩溃前进行空间跳跃或自毁性维度塌缩!
在三重外力配合下,两个抑制器的挣扎被强行遏制!
许炎眼神一厉,两道问心之针猛然震动,太初医气全力爆发!
“调和万有,归于太初!散!”
嗡——!!!
两个“虚空漩涡”抑制器,在内部意识冲击与外部力量镇压下,如同被阳光直射的幽影,发出一声不甘的、源自意识层面的最后哀鸣,随即结构彻底崩溃,化作两片比之前更加庞大的中性虚无能量,缓缓消散在奥尔特云的背景辐射之中。
笼罩向内太阳系的反谐振力场,戛然而止。
那股高维的恶意意志,在发出一道充满冰冷恨意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审视”波动后,如同潮水般退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奥尔特云,恢复了它亘古的死寂。只有“神农号”星舰以及悬浮于虚空、光芒略显黯淡却道韵盎然的许炎神魂,证明着这里刚刚结束了一场凶险至极的、涉及法则与意识层面的巅峰对决。
许炎收回神魂,回归本体,缓缓睁开双眼,长舒一口浊气。虽然消耗巨大,但眸中神光更加内敛深邃,道心经过此番淬炼,愈发圆满。
“威胁暂除。”他平静地说道,“返航。”
星舰调转方向,再次进入维度潜航。
然而,许炎心中清楚,与那高维吞噬意识集合体的战争,远未结束。此次交锋,他触及了对方的一丝意识本源,对方也必然对他、对太初医道,有了更深的“了解”。
下一次的碰撞,或许将更加直接,更加凶险。
(第十卷 第十五章 完)
章末暗语:心镜互照斩魔念,道心澄澈破虚妄;问心一针撼高维,奥尔特云暂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