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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看读书 >  读档九零 >   第67章 意义

谁念西风独自凉?

萧萧黄叶闭疏窗。

沉思往事立残阳。

被酒莫惊春睡重,

赌书消得泼茶香。

当时只道是寻常。

望着远处的群山,子玉心里空空的,脑子里都是纳兰的这首词。泪水已经流到了嘴里,冷咸而苦涩。从小镇回到仲道的家,行尸走肉般的应对了家人的关心,子玉就把自己关在了屋里。

他也不知道为啥没有去小楼,独自舔舐伤口,却一路颠簸的回到了这个大院。但看到家人的那一刻,他才想起那个锚点的理论:人们在进行决策时,更倾向于利用此片断资讯(锚点),快速做出决定。在接下来的决定中,再以第一个决定为基准,逐步修正。而且容易过度利用锚点,来对其他决定做出诠释,当锚点与实际上的事实之间的有很大出入,就会出现当局者迷的情况。

这个大院里的人,算是这一世心里的另外一重锚,也是重来这一世的最初意义所在。进门时妈妈的担心,姐姐的关怀是真挚而温暖的。也提醒着他,在这个世界里,还有他在意的人和事。

“老儿子,妈能进来么?”门外是妈妈小心翼翼地询问。

子玉擦干泪水,空洞的目光重新聚焦。走过去拧开锁,让妈妈走进来。妈妈的手里还端着一碗热汤,这是子玉爱喝的鸡汤。

“老儿子,喝口热汤。妈新熬的鸡汤,可香了。”把汤碗放在书桌上,妈妈回头看着脸色苍白的儿子,根本不知道发生了啥。

“嗯。”子玉抿嘴应了一声,坐下后端起汤碗,用勺子习惯性的搅了几下,慢慢的啜饮。温暖的汤水顺着食道进入胃囊,才有一点活过来的感觉。

“老儿子,这是遇到啥事了,能和妈说说不?”摸着子玉的额头,妈妈试探的问。自从考上高中以后,这小儿子也不像以前那样和自己腻歪撒娇了,像一夜之间长大了似的,主意很正。

“没事,妈,你别担心。”子玉抬头,看着妈妈红润的面颊,沮丧的情绪稍有缓解,郁气有些消融。这也是回来两个多月里,第一次认真的看着这张思念的脸庞。命运改变的母亲,应该不会在八年后再罹患癌症,撒手尘寰了吧。上一世的她也没有看到自己的老婆,没有看到老儿子的女儿,这些都是她曾经幻想过的吧!只是这一世,她们依然没有相见的机会。

“妈,你得意啥样的儿媳妇?”给驰骋的意念刹住车,子玉问。

“这我可没想过!”妈妈笑了起来,老儿子这是长大了,肯定是有喜欢的女孩了!老大、老二也都这么问过自己,今天轮到老儿子了。瞅着这架势,可能是被女孩打击了!也不知是谁家的姑娘,真是有眼无珠!

妈妈无原则站队:“只要是你得意的,妈都稀罕。”接着八卦道:“谁家的姑娘啊,妈认识不?”

子玉哑然:“没有呢,我就是问问。看你理想的儿媳妇是啥样的,我好按标准去找。”

“那先得漂亮,要不配不上我老儿子!我老儿子多俊那,就是话本里说的玉面书生!”妈妈一直觉得,将来考上大学的老儿子,就像戏文里的状元,肯定是好看的闺女才能配得上。然后自顾自的掰着手指头说:“最好是细高挑、大高个,别像你大嫂那么矮。要贤惠、顾家、孝顺,对我老儿子好。”

“其实我找到了,可惜老天爷把她又弄没了!”子玉思绪翻腾,桂英就是那样的好姑娘,不嫌自己孑然一身、家资窘迫,毅然的嫁给了自己。自己也问过,当时那么多的追求者,为啥会选不出众的自己?老婆说:就觉得你没爹没妈,特别需要我!

“那要是找不到了,怎么办?”子玉喃喃自语,心如刀绞。

“慢慢找呗!总会找到的。”

虽然知道妈妈意之所指,但子玉还是心里一宽。是啊,这世界上肯定还会有一个这样的人,在那个角落里等着自己。慢慢找,不着急。

“行,那我慢慢找!找一个你满意的儿媳妇。”子玉长舒一口气,恢复了一些活力。“不过,妈,你可不能着急抱孙子啊!”

“抱啥大孙子啊!我都有俩了,你要生就生个女孩。”妈妈开心的打趣:“咱现在有钱,不怕罚,你多生几个女孩,贴心。别像你姐那样咋咋呼呼的就行!”

“妈!背后说我坏话,我可听到了!”门外响起姐姐的声音,她关心弟弟,一直在墙根偷听,没想到吃瓜吃到了自己身上。

“当面我也这么说!你个死丫头,漏风破棉袄。”妈妈起身对子玉说:“一会出来吃饭,我给你包的韭菜馅饺子。”

“老弟啊,你这是思春了啊!”挺着大肚子的姐姐冲瞪眼的妈妈呲呲牙,然后顺着墙根进来,打趣着弟弟:“是不是高中新认识的,咋的,让人给撅了?”

“没有,你别瞎猜!”子玉调整着心态,没在意姐姐的调侃。关心道:“你这大着大肚子,别溜墙根听墙角的,摔了咋整?”

“我这手脚利索着呢!”姐姐坐下,攥住弟弟的手安慰:“被撅了也不怕!俗话说: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层纱。你别灰心,姐帮你出主意。”

子玉苦笑,隔重山他不怕,但隔着时空,也不知道姐姐咋出主意!

“姐!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摸摸姐姐的肚子,子玉明知故问。

“男孩啊!你姐夫一家都喜欢男孩,要延续香火!我是大儿媳妇,小杰又那样,我和你姐夫传宗接代的压力大啊!”姐姐感慨。

“没事,这个要是女孩,你们就再要。”子玉安慰。

“我和你姐夫商量了,现在生意好,咱家也不怕罚,继续要呗。”姐姐不但腰杆子粗了,这胆气也壮了。

娘家现在的红火,让本就势力眼的婆家很是尊敬,后老婆婆一口一个“儿媳妇”叫的干口甜,丝毫不见上一世的嫌弃模样。估计这个外甥女降生以后,也不会像上辈子那样不得宠。按照九月的销售业绩,她名下的分红,哪怕是被马爱军稀释后,也有16%以上的占比,最差的毛利预估也有三万多的收益。

很多人都说:能用钱解决的事都是小事。岂不知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小事就是日常生活必需花费,是物质的;大事是虚无的,是精神的。小事解决不好怎么可能有大事呢?而对于一个有衣食之忧的人来说,又有什么大事呢!

晚饭依旧丰盛,也充满家庭特色——肉菜多、蔬菜少。大哥、大嫂去了市里,新店的活动需要有人跟着,站前店的销售也要关注。今天是十一活动的第二天,销售比较旺,需要的人手也比较多。一整个白天,办公司新安的电话,就没有停过,都是催货的。在这种情况下基本都是保新店,仲道的门店就提前打烊,六哥昨天回了煤河,去和二叔他们过中秋节。

见兴致不高的子玉坐下,爸爸破天荒给老儿子倒了杯啤酒。妈妈撅撅嘴,嘟囔了一句:“死老头子,也不怕儿子喝多伤脑子。”然后站起来,给他端了一盘饺子,招呼:“来,老儿子,别空肚子喝酒,妈专门给你包的韭菜馅饺子。饺子就酒,越喝越有!”

子玉知道这是父亲的宽慰,这杯酒代表他已经是个成人,可以坐在这里和平辈喝酒了。也暗示他一个老爷们,要拿得起放得下,这也是妈妈没有阻拦的原因。

“哎呦,小鱼儿,这是第一次端杯,来,姐夫陪你喝一个。”姐夫梁秋凑趣儿。

“小鱼儿第一次喝酒,你让他慢慢喝。来,秋子,二嫂陪你喝一杯。你说几口干?”二嫂顶看不上姐夫这一出,激将道。

“该,让你得瑟!”姐姐补刀。

“老三,第一次别喝太急了。”二哥按了一下子玉的胳膊,让他抬手干杯的动作一滞。

“没事!有点口渴。”子玉虽被阻拦一下,但还是干了杯。酒入胃有点凉,也有些痛快。

“吃口菜!”姐姐给叨了筷子黄瓜猪耳,让他压压酒。

“三叔,酒好喝么?”大侄子很好奇的问:“我以前喝过,那个味儿不好,妈妈说是马尿。”

“马尿是啥?大娘喝过么?”二哥的儿子也插嘴问。

奶声奶气的无忌童言,让大家哄笑,子玉的心情舒畅了不少。

爸爸让姐夫又开了一瓶啤酒,放在子玉身旁,然后三个人就喝了起来。二嫂没了对手,妈妈也就顺势陪了一杯。姐姐不满被漏下,但也只能端着健力宝和两个侄子碰杯。自斟自饮的子玉,随着酒气的上涌,在家人阵阵哄笑声里已有醉意。

心里道:守护着眼前这红尘烟火,便是这一世的意义所在吧!

夜沉如水,长灯如豆。打开笔记本,子玉默默写下白衣幽蓝改的《十诫诗》: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

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第六最好不相对,如此便可不相会。

第七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

第八最好不相许,如此便可不相续。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安得与君相诀绝,勉教生死作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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