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声音不大,却仿佛蕴含着某种奇异的魔力。
楚雄那雷霆万钧的一掌,硬生生地停滞在楚凌霄头顶的三尺之处!
狂暴的寒气罡风,将楚凌霄的头发吹得狂舞。
他的皮肤上瞬间凝结出一层冰霜。
然而,这一掌终究未能落下!
硬生生的停留在半空。
所有人猛地循声转头望去!
只见议事厅门口,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道倩影。
那是一位绝世无双的美丽女子。
她身着一袭素雅的月白色宫装长裙,裙摆绣着淡银色的云纹。
在昏暗的光线下,裙摆流淌着静谧的烛火光泽。
她身姿高挑窈窕,由于下雨的缘故,撑着一柄素面的油纸伞。
她静静地站在滂沱的暴雨中,离门口只有一步之遥。
雨水顺着伞沿流淌成线,却未能沾染她分毫。
在她身前,仿佛有一层无形的气罩,将雨水隔绝在外。
她的面容被伞沿投下的阴影遮掩了大半。
雨伞下,只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和一抹淡色却迷人心魂的唇。
她站在那里,给人一种清冷孤高,如同雪山寒月般不容亵渎的感觉。
这种感觉,便足以让所有人心头一凛!
在她身后,立两名同样身着素衣的侍女。
侍女气息深不可测,眼神却古井无波,看不出任何表情。
“长公主殿下?!”楚雄脸上的暴怒瞬间僵住。
似乎在他脸上写满了极致的震惊与忌惮!
他强行收回拍出的手掌,周身沸腾的杀气被冰水浇灭般熄灭下来。
楚雄迅速收敛气息,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
他扯了扯衣角,对着门口的身影,深深鞠了一躬,说道:“臣,楚雄,参见长公主殿下!”
“不知殿下驾临,有失远迎,还望殿下恕罪!”
长公主?!
大周王朝那位深居简出,地位尊崇无比的长公主——秦无瑕?!
厅内所有将领,包括楚厉,瞬间脸色煞白。
长公主殿下怎么无缘无故到了这边关之地?
厅内所有人慌忙跪倒在地,额头触地,不敢有丝毫怠慢!
陆青阳站在楚凌霄身后,同样也跪拜下去。
看来在陆青阳心中,万民敬仰的长公主殿下任然是有着一份举足轻重的存在。
整个议事厅里,唯有楚凌霄依旧挺直脊背,站立在大厅中央。
他如同孤峰般矗立!
他缓缓收回握剑的手。
闪着暗金色瞳孔的目光穿过伞下的雨帘。
落在门口那道清冷如月的倩丽身影上。
长公主秦无瑕并未踏入厅内,只是静静站在门口,
伞沿微微抬起,露出她那双平静无波眸子。
但这似水的眸子里,仿佛蕴含着无尽星空。
她的目光在厅内扫过,在楚雄身上停留一瞬,最后落在了楚凌霄身上。
当看到楚凌霄站立在大厅中央,她的眼神却很平静。
没有好奇,没有审视,眼里只有一种俯瞰众生的漠然。
仿佛眼前刚刚这剑拔弩张,父子相残的闹剧。
在她眼里不过是尘世间微不足道的一粒尘埃罢了。
“路过北疆,听闻此地热闹,便来看看。”秦无瑕的声音依旧清冷,听不出喜怒,“楚家主,父子相残,血溅五步,这可不是什么体面的事情。况且……”
她目光转向楚凌霄,语气平淡无波的接着道:“这位楚小将军,刚刚为我大周立下击溃兽潮,并斩杀妖兽统领的大功,朝廷尚未封赏,楚家主便要‘清理门户’?这道理,似乎说不通。”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如同无形的枷锁,瞬间套在了楚雄的脖子上!
楚凌听闻后,脸色瞬间变幻,额头青筋隐隐跳动。
他强压下心中的怒意,躬身道:“殿下明鉴!此子身负妖魔血脉,性情大变,更勾结妖族,祸乱边关!臣也是痛心疾首,恐其遗祸无穷,方才准备大义灭亲的!”
“妖魔血脉?勾结妖族?”秦无瑕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证据呢?仅凭楚家主一面之词?还是靠那些查无实据的流言?”
她微微摇头,又接着说道:“本宫一路走来,只听到,他救了数千边关军民的性命。只看到,他麾下的黑旗军,是如今北疆唯一敢战的力量。”
“楚相啊楚相,北疆防线摇摇欲坠,异兽虎视眈眈,此时诛杀功臣,自毁长城,恐非明智之举。”
她的话,如同一盆冰水,浇灭了楚雄强行鼓起的怒意。
长公主虽不掌实权,但地位超然。
在帝都,她的话,甚至可以代表皇上的态度。
这是一种连楚雄都不得不忌惮的皇室意志!
楚雄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
他不得不强行压下滔天怒火,咬牙道:“殿下教训的是!是臣……失察了!”
他猛地转头,如同受伤的野兽般死死盯住楚凌霄。
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怨毒与杀机,他怒道:“逆子!今日看在长公主殿下的面上,暂且饶你一命!但你勾结妖族,忤逆犯上之罪,证据确凿!待本家主查明真相,定要将你绳之以法!”
“勾结妖族?忤逆犯上?”楚凌霄迎着楚雄那择人而噬的目光。
他突然笑了。
楚凌霄的笑容冰冷而苍凉,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嘲讽。
他缓缓抬起手,指向厅外那埋葬了无数边关将士的苍茫戈壁。
“我的父亲大人!”
“你所谓的忤逆,是忤逆了你将我当做‘药引’豢养的‘恩情’?还是忤逆了你将边关将士视为蝼蚁草芥,任你随意牺牲的权势?!”
楚凌霄的声音不高,却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一个人的耳边。
他的目光一寒的扫过楚雄,扫过楚厉,扫过厅内那些噤若寒蝉的将领。
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楚雄那气急败坏,微微抽动的脸上。
一字一句,如同泣血:
“你所谓的勾结妖族!”
“比起你楚家与异兽做的那些‘交易’,我楚凌霄!甘拜下风!”
“楚雄!从你逼我替征,灌我毒药,将我送入这北漠死地的那一刻起……”
“你我父子之情,便已……”
“恩!断!义!绝!”
轰隆——!!!
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了漆黑的雨夜。
照亮了楚凌霄那张冰俊美的脸!
紧接着,一声声震耳欲聋,仿佛天崩地裂般的惊雷,响彻大地!
雷声,淹没了楚雄那即将喷出的暴怒。
也淹没了这北疆边关,一场彻底决裂的父子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