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时想不出什么特别有威慑力的话，只能恶狠狠地补充，“我就让你好看！听见没有？！”
商瑜的语气凶巴巴的，但因为姿势和表情，反而更像是在虚张声势地张牙舞爪。
说完这番“煞有介事”的警告，商瑜仿佛完成了什么重大仪式，利落地松开手，从宋闻铮身上跳了下来。下来之后还不忘狠狠瞪了她一眼，然后像只骄傲又气急败坏的小孔雀，提着裙摆，头也不回地快步冲出了化妆间。
门被她“砰”地一声带上，幸好这门的质量还不错，不然只怕真的会掉下来。
化妆间内陷入一片落针可闻的寂静。
宋闻铮仍半倚在地，一只手撑着光洁的地板。
她的目光先是落在那扇门上，停留片刻，才缓缓垂下，看向自己的颈间。
颈侧的皮肤上似乎还残留着商瑜指尖微凉又带着点力道的触感，还有她跨坐上来时那柔软的重量，以及她气鼓鼓凑近时身上那股熟悉的、清淡又勾人的香气……
她慢慢地直起身，站定。
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抬起，指尖轻轻抚过颈侧那片皮肤，像是在确认某种转瞬即逝的触感。舌尖悄然抵过齿列，一个细微的无人得见的动作。
后背与地板撞击的钝痛仍在隐隐提醒着她方才的狼狈，然而，宋闻铮的唇角却难以抑制地弯起一道极深的弧度。
此刻那双眸子里，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无辜”或“嫌弃”。唯有深不见底的玩味，以及一丝清晰无比的意犹未尽。
商大小姐炸毛的样子，真是有意思。
定妆照的拍摄棚里，灯光打得亮如白昼。商瑜换上了那身豆青配月白的戏服，脸上的妆容也被仔细补过，站在绿色的背景布前。
摄影师是个留着看起来很有经验的中年男人。
他原本心里是有点打鼓的。给商瑜这种投资方塞进来的，毫无经验的大小姐拍照，在他预想中是件苦差事。
一来是听说这位大小姐脾气娇纵，要求多，难伺候；二来是她从未接触过表演，估计很难理解角色要求，摆姿势找感觉都会很费劲。
“商老师，咱们先拍几张卫鸾前期温婉恭顺的状态。”王导语气温和地引导，“您想象一下，作为公主身边的女官，举止要端庄得体，眼神要低垂柔顺，带着点不谙世事的纯良。对，双手可以自然交叠放在身前，下巴微微收一点......”
商瑜站在灯光下，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着剧本里对卫鸾前期的描写。
她收敛了平时那点娇纵跳脱，眉眼间的笑意沉淀下来，变得柔和含蓄。她按照摄影师的指示，微微垂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唇角抿着一个恰到好处的、温顺的弧度。双手交叠置于腹前，站姿亭亭玉立，豆青色的衣裙衬得她宛如一株初绽的幽兰。
“好！非常好！这个感觉对了！”
王导眼睛一亮，快门声“咔嚓咔嚓”响起，捕捉着镜头里那个气质温婉、毫无攻击性的卫鸾。
“接下来，我们拍一点卫鸾内心戏份的体现。剧本里提到她表面顺从，内心却有执念。商老师，您试着微微侧身，目光看向镜头斜下方，眼神......对，眼神要变一变。不是完全的柔顺，要带点若有所思或者一点不易察觉的冷意。想象您手里正握着一枚决定别人命运的棋子。”
商瑜调整姿势，侧过身体。她的目光依旧低垂，但眼神的焦点似乎变了，不再是无害的温顺，而是凝聚在虚空中的某一点，带着点难以捉摸的幽深和一丝潜藏的偏执。唇角那抹温顺的弧度似乎也淡了些，变得有些难以言喻。
整个人的气场瞬间从无害小白花，多了一层耐人寻味的薄雾。
“绝了！”王导忍不住低呼一声，快门按得更快了，“对对对！就是这个感觉！卫鸾的复杂性出来了！商老师，您再给我一个回眸，带着点决绝和悲悯。想象一下，在您决定牺牲自己掩护公主离开的那一刻！”
商瑜依言缓缓转过身，面向镜头。她抬起眼眸，这一次，目光不再低垂，而是直直地看向镜头深处。
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没有了之前的温顺或幽深，只剩下一种近乎透明的、带着牺牲觉悟的平静，以及一丝对即将逝去之物的悲悯。仿佛穿透镜头，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完美！太完美了！”王导激动地放下相机，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赞叹，“商老师，您这状态抓得太准了！简直像是为这个角色量身定做的！我原本还担心...咳，”
他意识到说漏嘴，赶紧打住，真诚地补充道，“没想到您这么快就进入了角色，而且表现得这么有层次感！太棒了！今天的拍摄非常顺利，提前收工！”
商瑜被他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但更多的是巨大的满足感和兴奋。
她刚才沉浸在卫鸾的世界里，那种体验角色的感觉真是很奇妙。
“谢谢王导！主要是您引导得好。”
拍摄任务出乎意料地顺利完成了。商瑜心里美滋滋的，对这个“演员”的新身份充满了新鲜感和喜爱。
卸掉繁复的妆容和头饰，换上自己的常服，商瑜感觉轻松了不少。
她正准备收拾东西让司机来接，制片人曲凌君却一脸和蔼可亲地凑了过来。
“商小姐，今天拍摄辛苦了！”曲凌君搓着手，笑容满面。
“还好，挺有意思的。”商瑜心情不错。
“那个......有件事想跟您商量一下。”
曲凌君斟酌着措辞，“您看……接下来几天您的戏份安排得挺密集的，尤其是早上，经常需要很早就来片场上妆做造型。您住的地方离片场不近，天天来回跑，就算有司机，路上也得折腾个把小时，多辛苦啊！而且万一早上堵个车什么的，耽误了拍摄进度也不太好……”
商瑜听着，觉得有点道理，但也没多想：“是有点远，不过还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