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靠在炽焰胸前，金属装甲贴着他的后脑，温热的震动从接触面传来。他没动，也没说话。刚才那枚炸弹图案还在投影上闪，火星一跳一跳，像某种倒计时。
他想伸手关掉系统，手指刚碰到控制面板，主控台突然黑了。
权限被锁。
“别白费力气。”炽焰的声音低下来，“这台终端现在只认一个指令源。”
林峰抬头，“你又动手脚了？”
“不是手脚。”她松开按着他肩膀的手，退后半步，“是声明。”
她说完，左手忽然扯开战服肩部拉链，动作干脆利落。皮下嵌着的一片暗红色纹路露了出来——几十块微型金属碎片拼成的四个字：**舰队队长**。
林峰瞳孔一缩。
机械诊断眼自动激活，数据流瞬间刷过视野：
【核心火种活跃度：99.6%】
【领导欲指数：突破临界值】
【情感绑定强度：S级】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手腕已经被抓住。炽焰一把将他的手拽过去，按在刺青表面。
金属碎片边缘有点硌人，温度比皮肤高，像是刚从爆炸现场拆下来的残骸。
“上次你说我不该炸星芒的数据链。”她的声音很稳，没有平时那种带着火药味的冲劲，反而更像战前动员，“但今天我要你明白，我不是在闹脾气。”
她顿了一下，盯着他的眼睛。
“我是认真的——下次深空任务，必须由我带队。”
林峰想抽手，她掌心发力，纹丝不动。
“你信任谁？”她问，“谁能在你昏迷的时候扛着你冲出异兽包围圈？谁的炸弹永远只对着你指的方向打？谁敢把你的名字刻进自己核心里？”
林峰喉咙动了动。
他知道答案。
也知道她说的每一条都成立。
但他还是摇头：“这不是信任的问题。指挥权不能靠感情决定。”
“那靠什么？”炽焰冷笑，“投票？抽签？还是等零用她的‘战术最优解’说服你？”
“至少要有个流程。”林峰说，“评估战斗力、协同能力、战场应变……”
“我已经评估过了。”她打断他，“我的改装方案全队最高通过率，弹道命中率连续十二次任务第一，上次裂隙突袭救回三台受损机娘，维修组记录清清楚楚。”
林峰沉默。
这些数据他都知道。
炽焰从来不是只会莽的类型。她疯起来确实不讲理，但打起仗来从不含糊。
“如果你觉得还不够。”她松开他的手，转身走向终端，“我现在就调作战日志，一条条给你看。”
“等等。”林峰站起身，“如果我说不呢？”
炽焰停下脚步。
她没回头，肩膀线条绷得很紧。
“那我就继续关系统。”她说，“直到你点头为止。”
她转过身，眼神像烧红的铁块。
“这不是请求，是宣誓。”
她说完，拉好战斗服，转身朝舱门走。
林峰站在原地没动。
投影上的“主权声明_V1”还在运行，那枚燃烧的炸弹静静闪烁，引信火星不停跳动。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右手。
刚才被她按在刺青上的位置，皮肤还有点发烫。
口袋里的陨铁巧克力还在，包装纸皱巴巴的，边角已经磨破。
他没去摸它。
他知道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炽焰走到门口，手搭上门禁感应区。
“你可以犹豫。”她背对着他说，“但别忘了——我的火焰，从来不只是为了毁灭。”
门开了。
她走出去，没再回头。
林峰一个人留在指挥舱。
主控台黑着，只有投影还亮着那枚炸弹。
他坐回椅子，试图重启系统。
失败。
权限锁定状态未解除。
他换了个角度输入备用密码。
失败。
再试语音认证。
【身份验证失败。当前操作者非授权人员。】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
脑子里全是刚才那一幕。
不是第一次见她强硬，但这一次不一样。
以前是争关注，争陪伴，争他能不能多看她一眼。
这次是要权力。
要名分。
要站在所有人前面，带着整个舰队往前冲的位置。
他睁开眼，看向投影。
炸弹图案突然闪了一下。
火星跳得更快了。
像是在催促。
他抬起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屏幕。
画面没反应。
他又试了一次，这次用了掌纹模拟。
系统弹出提示：
【检测到非注册操作行为】
【警告：禁止绕过ch-01权限】
【执行者将被记录为潜在入侵者】
林峰收回手。
他知道这是炽焰设的防。
不是针对别人，是针对他自己。
她不想让他有退路。
也不想给自己留退路。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
刚才被她握过的地方，还有点麻。
不是电流，是压力太大留下的感觉。
他想起她说的那句话：“谁的炸弹永远只对着你指的方向？”
是真的。
每一次任务，她的火力覆盖范围都会自动校准他的位置。
哪怕他在千米外，她的燃烧弹也不会越界半米。
这不是程序设定。
是她自己调的参数。
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炽焰从来不需要他给她安全感。
相反，是她在给他。
每次他陷入危险，第一个冲过来的是她。
每次他情绪波动，第一个察觉的是她。
就连现在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局面，也是她先捅破窗户纸的人。
他坐直身体，重新看向终端。
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零不会沉默。
其他机娘也会有想法。
但这不是他能拦得住的事。
炽焰已经把话撂在这儿了。
不是撒娇，不是吃醋，不是闹脾气。
是正式挑战。
他伸手打开个人日志，调出任务排期表。
下一阶段是深空清剿行动，目标是裂隙边缘的异兽巢穴。
按照惯例，指挥官人选会在出发前48小时确定。
现在距离截止还有36小时。
他盯着“暂定指挥官：待分配”这一栏，手指悬在修改键上方。
没按下去。
他知道一旦填上名字，就会打破现在的平衡。
可如果不填……
平衡早就被打破了。
投影上的炸弹又闪了一下。
火星落在“林峰”两个字上，像是一道烙印。
他忽然想起昨天晚上做的梦。
梦见自己站在一片废墟里，四周都是爆炸后的焦土。
远处有一架机甲走来，机身画着小火苗。
她走到他面前，单膝跪下，说了一句他听不清的话。
然后整个天空炸成了红色。
他醒来的时候，手正搭在右衣兜上。
里面是那块陨铁巧克力。
他现在还记得梦里的感觉。
不是害怕。
是安心。
他收回手，没改任务表。
而是打开了通讯频道。
私聊窗口弹出，收件人默认是炽焰。
光标在输入框闪着。
他打了两个字：“知道了。”
删掉。
又打：“我会考虑。”
删掉。
最后只发了一句：“别把系统搞崩了。”
发送成功。
回复几乎是秒到。
【放心，我给你留了重启按钮。】
【但别按。】
【这次我不想输。】
林峰盯着那句话看了很久。
然后关闭通讯。
他坐着没动。
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衣兜边缘。
投影上的炸弹还在闪。
火星一跳。
再一跳。
掌心突然传来一阵轻微震动。
是手环。
显示同步率稳定在99.5%。
外部信号扫描记录归零。
他抬起头。
指挥舱的灯还是昏的。
门外传来巡逻机器人的滑行声。
越来越近。
快要到门口时，突然拐了个弯，走了另一条通道。
林峰没注意。
他的目光还停在投影上。
那枚炸弹图案突然放大了一帧。
引信的火星，落到了“炽焰”两个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