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石毅，名字是爷爷取的，他说“毅”字带骨头，能撑事。
可我初中那会，浑身都是软肉，别说撑事了，连自己的饭钱都护不住。
我家里在安城做点小生意，不算大富大贵，但零花钱总比普通同学多些。
我饭量大，书包侧袋里常年揣着鼓鼓囊囊的纸币，都是爸妈给我的“加餐费”。
可这却成了我的麻烦，学校里初二那伙混混盯上了我。
每个周一的早上，他们必堵在教学楼后的巷子口，抢走我的钱，有时反抗的话还会踹我两脚，骂我“肥猪”。
我坐在教室最后排，课桌比别人的宽出一截，才能塞下我这体格。
我的同桌是个瘦高个，叫王晨曦。
每个早自习他总是趴在桌上，肩膀一抽一抽的，像只饿坏了的虾。
“你咋了？”有天我实在忍不住，戳了戳他的后背，“不舒服就请假呗。”
他猛地抬起头，脸色发白，眉头皱的很紧：“没事，饿过这阵就好了。”
我瞅着他空荡荡的桌肚，突然明白了——这家伙也是没有吃早饭。
巧了，我也是，刚被抢了这周的生活费。
“你也没钱吃饭？”他反问我，眼睛亮得有点吓人。
“不是，钱被抢了。”我耷拉着脑袋，有点郁闷的说道。
“谁抢的？”他“腾”地坐直了，捏着拳头，指节响得跟掰钢筋似的。
“带我去找他们，我抢回来钱分我一半，行不？”
我当时就懵了。
他看着只比我高半个头，细胳膊细腿的，居然要去揍那几个一米七的混混？
但我的肚子实在是饿得咕咕叫，脑子一热就点了头。
早自习下课后，我带着他摸到厕所后面，里面有几个混混正靠着墙抽烟。
领头的一个黄毛吐着烟圈，看见我就笑：“肥猪，今天的钱带的这么少？”
王晨曦突然从我身后钻出来，声音炸得像鞭炮：“就是你们欺负我小弟？”
“谁是你小弟？我比你大好不好！”我赶紧喊，可王晨曦根本不理。
下一秒，这瘦猴似的家伙嗖一下的直接扑上去，抱住黄毛的腰就往地上摔。
黄毛没站稳，被结结实实地砸在瓷砖上，王晨曦骑在他身上，拳头跟雨点似的往下落。
他全然不顾另外几个混混往他背上拳打脚踢。
我看傻了，直到黄毛开始吐酸水，他才停手。
他回头瞪着那几个，吓得不敢动的黄毛拦住的几个跟班：“以后不准欺负他，听见没有？”
黄毛连滚带爬地应着，带着人跑了。
王晨曦站起来，后背的校服印着好几个黑脚印。
他却咧着嘴笑，从黄毛口袋里摸出几张皱巴巴的钱，数了数，如约还我一半。
“走，去食堂吃饭去。”
那天的红烧肉盖浇饭，是我初中吃得最香的一顿。
他狼吞虎咽的样子，比我这“大胃王”还能造，满满一大碗米饭连菜汤都舔干净了。
“你背上的伤……”我看着他校服后襟渗出来的红印子，有点发慌。
“没事。”他摆摆手，回教室之后从抽屉里翻出个小瓶子，“帮我擦擦碘伏。”
教室后排没人注意的角落，他撩起衣服。后背上青紫交加，还有几道檩子印。
这伤口看得我眼睛发酸，手里的棉签都在抖。
我想劝他去医务室，可是他担心被学校发现打架斗殴吃处分，就拒绝了。
“嘶——轻点。”他吸着凉气，却还在笑，“这点伤算啥，比饿肚子强。”
从那天起，我每周的饭钱就自动分他一半。
他也不客气，每次都吃得干干净净，然后拍着胸脯说：“以后哥罩你。”
我嘴上不说，心里却认了他这个年纪比我还小的“晨哥”。
爸妈不管我，老师嫌我成绩差，只有他，会为了几十块钱，跟比他高壮的混混拼命。
中考成绩出来，我意料之中地垫底，他却考上了妖灵高中。
我抱着最后一丝念想，哭着求老爸掏钱买了个名额。
“爸，我就想跟他一块上学。”老爸叹着气签了字，他大概觉得，能有个朋友管着我，总比在外边惹事强。
虽然读的是妖灵高中，但我和晨哥的父母都是普通人，觉醒出先天内灵力的概率非常小，所以我们两个大概率要去文科班了。
妖灵高中的文科班，说是为妖灵师服务的后勤岗培养人才，毕业后的工作岗位都是服务妖灵师的，有很大概率可以赚取一个给孩子的觉醒名额。
我和晨哥又坐回了教室的最后排，上课睡觉，下课翻墙去网吧，日子过得浑浑噩噩。
直到高三觉醒仪式前一天，我发现晨哥突然变得不对劲了。
他还是会抢我的零食，还是会骂老师讲课像念经，但眼神里多了点东西。
那是一种沉甸甸的、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疲惫。
有次我上课睡觉醒来，会看见他坐在窗边，对着窗外发呆。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脖颈，像在摸什么不存在的吊坠。
“晨哥，咋了？”我问他。
他回头，笑了笑，那笑容有点陌生：“没咋，想点事。”
我没多问。
五年了，就算他变得再奇怪，也是那个为我打架的晨哥。
觉醒仪式那天，水晶球在我手里亮起石褐色的光，先天内灵力84点。
晨哥的是火红色，93点。我们俩都愣住了——普通人家的孩子，哪有这天赋？
在选择未来的发展方向时，我没半点犹豫，加入了战士协会。
晨哥的火属性爆发力强，却缺乏有效的防御手段，以前总是他护着我，现在也该我保护他了。
我练最硬的体术，契约最能扛的石属性妖灵，每次历练都站在他身前，把那些刀光剑影挡下来。
他总骂我“憨批”，说我不爱动脑子，有些攻击不是必要扛的。
我嘿嘿傻笑着，我皮糙肉厚的挨一下技能没啥大事，晨哥可就不一样了。
每次实战完，他都会偷偷往我背包里塞最好的疗伤药。
我们一起去过灼火盆地，他被火毒烧得直冒冷汗，我害怕了半夜。
我们一起在威尼斯联邦的赛场上，他冲在前边输出，我就在后面用石盾给他铺路。
我们还一起追到了喜欢的人——他跟韩艺腻歪的时候，我就和小萌比谁的护盾强度更高。
日子好像一直这么热热闹闹的，直到我们从龙岛回来，离开再生之地回国的时候。
晨哥被那个香颂枫邦叫加布里埃尔的家伙拦下，走进那个时间秘境。
晨哥出来后，白驹给我们讲述了之前的“故事”。
原来晨哥经历了七百多次轮回，无数次牺牲，为了救我们，为了救这个世界。
我蹲在地上，哭得像个傻子。
难怪他眼神里有那么多疲惫，难怪他对我那么好，好像我们认识了很长时间一样。
原来在那么多我不知道的那些平行世界里，他早就一次次地护着我了。
小萌用“牺牲”救晨哥的时候，我抱着她渐渐变冷的身体，突然明白了自己该做什么。
我把石知珩托付给表姐，拍了拍金甲的鼻子。
“帮我看着他。”然后转身冲向战场深处，此时我心里已经没有了独自活下去的想法了。
只是，我这条命要死的有价值才行！
晨哥，你需要八阶的妖灵师妖晶突破到九阶对吧，而我是能掉落妖晶的对吧。
你之前使用过的，你瞒不过我的。
我自己能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比你更清楚！
我记得艺哥说过，东边战场上有种会反伤的妖灵。
正好，我学过“祸首”技能，能把目标造成的伤害来源视为我自己。
以前是为了……，现在……也算派上用场了。
身体被那妖灵反伤炸开的时候，我没觉得疼。
我耳边全是妖灵的嘶吼，可我好像听见了初中时的声音。
晨哥在食堂里抢我的红烧肉，在厕所后面替我打架，在教室后排龇牙咧嘴地让我涂碘伏。
“晨哥，”我感觉意识在飘。
“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原来的你了……可我还是想护着你。”
石屑混着血珠往下掉，我好像看到他了，站在远处，眼睛通红。
“晨哥，这次一定要赢啊……”我最后笑着，感觉身体越来越轻。
“王晨曦，你一定要把以前那个为我挨打的晨哥……找回来啊……”
最后一眼，我好像看到石褐色的灵力聚成颗晶核，飞向他的方向。
值了，我能最后还帮助晨哥突破到九阶，比什么都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