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底部塌陷的震动还未停稳，陈昭单手持剑点地，身体倾斜，脚底碎石不断滑落。他咬住后槽牙，左手迅速压向地面，掌心触到冰冷的刻纹。那些古老的符线还在微弱闪烁，像是残存的呼吸。
他没时间稳住重心，九条尾巴已经腾空而起。
左侧三尾猛然抽动，带出一阵阴风。陈昭抬手挥剑，剑锋划过空气，识海中的金蓝二气被强行牵引，顺着经脉涌入右臂。水纹从剑身蔓延而出，在空中盘旋成环，瞬间锁住三条尾巴根部。
漩涡成型，水流旋转，将三尾死死缠住。
可另外六条尾巴没有停顿。它们穿透水幕，速度快得只留下黑影。尾尖凝聚的阴煞之力刺破空气，直取陈昭胸口。
他想躲，但脚下无处借力。祭坛地面裂开大口，边缘不断崩塌。他只能侧身扭转，避开正中心脏的位置。
第一道尾影擦过左肩，皮肉翻卷，血立刻涌了出来。第二道撞上右肋，冲击力让他整个人向后一仰。第三道贴着胸口掠过，衣料撕裂，皮肤上留下一道焦黑痕迹。
剩下的三道同时逼近。
他抬起左手，拘魂印刚结到一半，指节就被一股巨力撞开。喉头一甜，他咳出一口血，膝盖重重砸在石面上。
就在最后一击即将贯穿心口时，头顶的空间突然扭曲。
一道虚影从虚空降下，呈穹顶状展开，挡在他上方。那是座残破的殿阁轮廓，檐角断裂，梁柱斑驳，却散发着沉重威压。六条尾巴狠狠撞上虚影，发出金属交击般的轰鸣。
震波扩散，陈昭耳中嗡鸣不止。他抬头看去，那殿阁微微晃动，表面已出现数道裂痕。
楚江王的声音响起，低沉而清晰：“你撑不住太久。”
妖狐冷笑，声音像是从地底传来：“就凭这缕残魂？你也配拦我？”
殿阁虚影晃了晃，裂痕加深。可它没有退缩，反而缓缓下沉，将整个殿体压向妖狐躯干。
陈昭跪在地上，右手仍握着“噬魂”剑。剑身沾了血，水纹顺着血迹流动，不断渗入地下。他能感觉到，识海里的能量正在缓慢回流，钟馗留下的金光还剩一丝，楚江王的水法符阵也未完全溃散。
他不能倒。
他把剑插进裂缝边缘，借力站起。双腿发软，但他还是撑住了。
妖狐的六条尾巴被殿阁压制，动作变得迟缓。可它的头颅依然抬起，双眼死死盯着陈昭。那双眼里映出的不是恐惧，不是愤怒，而是……某种近乎贪婪的执着。
“你以为你在救谁？”妖狐开口，声音忽然变了调，竟与陈昭自己的声音重合，“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
陈昭手指一紧。
“你的血脉本该属于我。你的命，从一开始就是我的容器。”
话音落下，妖狐张口，一团黑雾喷出。那不是攻击，更像是一种渗透。黑雾飘向陈昭，碰到他脸上的瞬间，皮肤开始发麻。
他猛地闭眼，脑海中闪过一些画面——母亲临终前的手，钟馗最后的笑容，背包里静静躺着的酒葫芦。
他睁开眼，抬手抹掉嘴角的血。
“我不是谁的容器。”
他左手按地，引导残存的水法回流剑身。剑尖轻颤，一层寒意自下而上爬升。他知道这一击耗力极大，但他必须打出去。
妖狐察觉到了变化，六尾猛力抽打殿阁虚影。裂痕迅速扩大，整座投影开始崩解。
“就这点本事？”妖狐嘶吼，“你也配执掌阴司？”
殿阁剧烈晃动，终于在一声闷响中断裂一角。可就在它即将溃散的刹那，楚江王的声音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凝实：
“还有本殿。”
话音未落，那残破的殿阁忽然化作流水，从四面八方倾泻而下。黑色的河水裹住妖狐全身，连同它的九条尾巴也被层层缠绕。水流沉重如铅，压得它四肢下沉，动作彻底停滞。
陈昭站在原地，看着那团被冥河之水封锁的巨狐。
他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
他拔起“噬魂”剑，双手交叠于胸前。识海中仅存的金光与蓝纹开始交汇，沿着特定轨迹运转。这不是完整的术法，而是将所有力量压缩成一点的终式雏形。
剑身水纹暴涨，寒意弥漫至十步之内。
妖狐挣扎着抬起头，眼中第一次露出异样神色。它不再说话，只是死死盯着陈昭，仿佛要看穿他的本质。
陈昭没有回避。
他低声念出三个字：“凝。”
水流停止流动。
空气变得粘稠。
剑尖指向妖狐眉心，一道细长的冰线从剑锋延伸而出，缓慢推进。
妖狐的尾巴剧烈摆动，却被冥河之水牢牢束缚。它张口欲吼，却发现声音被压制。
冰线越来越近。
三尺。
两尺。
一尺。
妖狐忽然笑了。
它用尽力气，挤出一句话：“你杀不死我，因为你就是我。”
陈昭的手抖了一下。
冰线停滞。
就在这瞬间，妖狐的其中一条尾巴猛然挣脱束缚，向上扬起，尾尖对准陈昭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