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洛羽靠在墙上，手里捏着那张破旧的地图。羊皮纸已经磨得发白，边角都卷起来了，上面用炭笔标注的符号密密麻麻，像一张蜘蛛网。
火把的光影在他脸上跳动，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墙上，像一只伺机而动的野兽。
旁边的卡尔还在叨叨絮絮地讲计划。
“北境圣殿的防御很严密。外围有两层巡逻队，内层是圣殿骑士。”
卡尔的手指在地图上移动，每指一个点，声音就低一分。
“我们的人已经潜伏进去了。三天后，内应会在午夜时分打开后门。届时守卫换班，会有十五分钟的空窗期。”
他抬头，眼神里带着压抑的兴奋。
“只要我们动作够快，就能把审判所里关押的所有人救出来。”
洛羽点点头，没吭声。
他盯着地图，脑子飞快转。
这计划……太顺了。
顺得让人不安。
就像一块摆在明面上的肥肉，却没有一只苍蝇敢落下去。
莱恩站在角落，手一直搭在剑柄上。
他的眼神在仓库里扫来扫去，像一只警觉的猎鹰，不放过任何一个阴影。
洛羽知道他在警戒。
这家伙从来不会完全放松。哪怕在最安全的地方，他的手也从不离开武器。
“大人。”
卡尔突然停下，转头看他。
“您觉得怎么样？”
洛羽咧嘴，露出一口白牙。
“挺好。”
他顿了顿，手指在地图上敲了敲，发出笃笃的声响。
“就是太顺了。”
卡尔愣了一下。
“您是说……”
“我是说，”洛羽抬头，眼神突然变得锐利，像刀子一样扫过卡尔的脸。“这种事，变数太多。计划再周密，也架不住突发情况。”
他伸手在地图上点了点，指尖停在一个标注着“后门”的位置。
“你那个内应，真的靠谱？”
卡尔脸色沉下去，伤疤在火光下显得更加狰狞。
“靠谱。我亲自培养的。”
他声音很坚定，但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
洛羽看着他的眼睛，一眨不眨。
沉默了几秒。
气氛有点凝固。
“行。”
洛羽突然松开手，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木屑和尘土簌簌往下掉。
“那就……”
轰——
巨响。
整个仓库都震了。
洛羽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他伸手扶住墙，指尖抠进木板的缝隙里，才堪堪稳住身形。
“什么情况？！”
莱恩已经拔剑，冲到门口。
剑身出鞘的声音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尖锐的音爆。
然后他脸色变了。
彻底变了。
像看到了什么不该存在的东西。
“圣殿骑士。”
他转身，声音很急，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凝重。
“至少三十个。”
他顿了顿，眼神死死盯着洛羽。
“还有圣裁者。”
洛羽脑子嗡的一声。
“草！”
他冲到门口,往外看。
火光冲天。
大门已经被炸烂了,木头渣子到处飞,有些还在燃烧,噼啪作响。铁质的门框扭曲变形,像被什么巨兽硬生生撕开。
一群穿着银白铠甲的骑士冲进来。
盔甲反射着火光,刺眼得要命,每一块护甲上都刻着圣殿的徽记——一只展翅的圣光之鹰。
为首的那个,手里握着一把巨剑。
剑身足有两米长,通体泛着圣光,亮得像小太阳,空气都被烧得扭曲。剑刃上流淌着淡金色的符文,每一个符文都在脉动,像活物。
洛羽认出来了。
圣裁者。
卡尔脸色白得吓人,嘴唇都在抖。
“怎么……怎么会……”
他声音在抖,像筛糠。
洛羽没时间安慰他。
他转身,冲着仓库里的人吼。
“撤！快撤！”
声音在空荡荡的仓库里回荡,震得人耳膜发疼。
话音刚落——
圣裁者挥剑。
动作很慢,像在表演某种仪式。
但剑锋划过的轨迹,空气都被撕裂,发出刺耳的啸叫。
圣光如潮,铺天盖地。
不是普通的光芒。
那是凝结成实质的审判之力,带着焚尽一切异端的威压。
轰——
炸在人群里。
惨叫声此起彼伏。
洛羽看到有人被炸飞,身体在空中翻滚,撞在墙上。墙都被撞出一个凹陷,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那人滑落下来,像一滩烂泥,再也没动。
有人倒在地上,胸口被烧出一个大洞,能看到里面还在跳动的内脏。血糊了一地,在火光下泛着黑红色的光泽。
那个叫艾米的小女孩,被冲击波掀翻,摔在角落里。
她的头撞在木箱上,血顺着额头流下来,染红了半张脸。
她爬不起来。
洛羽咬牙。
“草你妈的！”
他冲过去。
弯腰抱起她,转身往后门跑。
女孩很轻,轻得吓人,像一只受伤的小鸟。
“莱恩！殿后！”
莱恩没废话。
剑一横,挡在门口。
圣殿骑士冲过来,铠甲踩在地上,发出沉闷的轰鸣,像战鼓。
莱恩一剑扫出。
叮——
火花四溅,在黑暗中绽开,像一朵短暂的烟花。
骑士被震退,铠甲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剑痕,但马上又扑上来。
莱恩咬牙。
一剑接一剑。
他的剑很快,快得只能看到残影。每一剑都精准地砍在骑士的关节处,试图找到铠甲的破绽。
但圣殿骑士的装备太好了。
每一块护甲都经过神圣祝福,坚硬得像钢铁。
莱恩的剑砍上去,只能留下浅浅的痕迹。
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烧出几个洞,边缘还在冒烟。手臂上全是血,有些是自己的,有些是敌人的。
洛羽把艾米塞给卡尔。
“带她走！”
卡尔抱着女孩,眼眶通红。
“大人……”
“别废话！”
洛羽吼,声音里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暴戾。
“赶紧滚！”
他转身,冲向莱恩。
圣裁者已经走进来。
他的步伐很慢,但每一步都很沉重,踩在地上,留下焦黑的脚印。
他盯着洛羽,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魔族奸细。”
他声音很冷,像冰刀,每个字都带着审判的意味。
“受死。”
洛羽啐了一口,血沫子喷在地上。
“来啊。”
他顿了顿,咧嘴,露出一口血牙。
“老子等你很久了。”
他的手在发光。
淡蓝色的光芒,从掌心溢出,像流动的水银。
那是dNF圣职者的标志——圣光之力。
但和圣殿的圣光不同。
这光芒更纯粹,更暴烈,带着一丝异界的气息。
“哦？”
圣裁者眼神微微一凝。
“有意思。”
他挥剑。
圣光炸裂,像一道光柱从天而降。
洛羽侧身。
堪堪躲开。
光柱擦着他肩膀过去,衣服瞬间被烧穿,皮肤焦黑,传来一股烤肉的味道。
疼。
钻心的疼。
像被烙铁直接按在肉上。
但他忍住了。
他冲上去。
右拳亮起,淡蓝色的光芒凝结成实质。
【圣拳锤击】
拳头轰出,空气都被压缩,发出爆鸣。
圣裁者剑一横。
当——
巨响。
洛羽被震退,手臂发麻,虎口都裂开了,血顺着手腕流下来。
圣裁者纹丝不动。
他眼神很冷,像在看一只蚂蚁。
“就这？”
洛羽舔了舔嘴唇,尝到血的铁锈味。
“别急。”
他转头,冲莱恩喊。
“炸药！”
莱恩愣了一秒。
然后反应过来。
他一剑逼退眼前的骑士,转身冲到仓库角落,抱起一箱东西。
木箱子,上面刻着古符文,散发着微弱的蓝光。
洛羽冲过去。
一脚踹开。
咔嚓——
箱子炸开,里面全是黑色圆球。
炸药。
真理会提前准备的,每一颗都有拳头大,表面刻满了增幅爆炸威力的符文。
洛羽抓起一把,掂了掂重量。
“这玩意儿……”
他咧嘴,眼神变得疯狂。
“够劲儿。”
他往圣殿骑士那边扔。
“跑！”
他拽着莱恩,冲向后门。
轰轰轰——
爆炸声连成一片。
不是普通的爆炸。
符文炸药的威力被增幅了数倍,火光冲天,热浪扑面而来,把人的眉毛都烧焦了。
整个仓库都在晃,墙体开裂,砖石簌簌往下掉。
洛羽感觉脚下的地都在裂,像随时会塌陷。
他拖着莱恩,冲出后门。
砰——
身后传来巨响。
仓库塌了。
屋顶整个砸下来,砸在圣殿骑士身上。
惨叫声、怒吼声、爆炸声混成一团,像某种末日交响曲。
洛羽摔在地上。
滚了好几圈,脸贴着泥土,嘴里全是沙子。
浑身都疼,像被卡车碾过。
他爬起来,看向后面。
烟尘滚滚,遮天蔽日。
火光冲天,把半边天都照亮了。
废墟里,圣裁者慢慢站起来。
铠甲都碎了,胸口的护心镜裂成三瓣,露出里面淡金色的符文内甲。脸上全是血,从额头一直流到下巴,像一道猩红的瀑布。
但他没死。
甚至连伤都算不上重。
他盯着洛羽离开的方向。
眼神像要杀人。
不,是要吃人。
“别让他们跑了！”
他吼,声音嘶哑得可怕,像野兽的咆哮。
洛羽没回头。
拖着莱恩,冲进树林。
身后传来脚步声。
越来越密集,越来越近。
像死神的脚步,一步一步逼近。
洛羽咬牙。
“快跑。”
莱恩捂着肋骨,脸色惨白,嘴角都在渗血。
“他们追上来了。”
“我知道。”
洛羽声音很低,但很坚定。
“但没办法。”
他顿了顿,眼神扫过周围的树林。
“再坚持一会儿。”
两人穿过树林。
树枝刮在脸上,划出一道道血痕,火辣辣的疼。
洛羽感觉肺都要炸了,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吸火。
喘不过气。
前面有光。
卡尔带着人在那儿等,火把的光芒在树林里摇曳。
看到洛羽,他眼睛一亮。
“大人！”
洛羽冲过去。
一把推开他,力气大得卡尔差点摔倒。
“别管我！快走！”
卡尔愣住,眼眶瞬间红了。
“可是……”
“走！”
洛羽吼,声音撕裂喉咙,带着一丝血腥味。
卡尔咬牙,眼泪终于流下来。
他转身,带着人跑。
洛羽和莱恩殿后。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铠甲的碰撞声,像催命的钟声。
洛羽回头。
圣殿骑士已经冲出树林。
至少十几个,在月光下闪烁着银白色的光芒。
圣裁者走在最前面。
他脸上的血已经凝固,在月光下泛着黑红色的光泽,像鬼一样。
他的剑还在发光,但光芒更暗了,像濒死的星辰。
“跑不了了。”
莱恩声音很低,手按在剑柄上,做好了最后一战的准备。
洛羽咧嘴。
“谁说跑了？”
他伸手,从怀里摸出最后一颗炸药。
黑色的圆球,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光。
他掂了掂。
“这玩意儿……”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疯狂。
“够送你们上西天的。”
扔出去。
轰——
炸在骑士脚下。
火光冲天,热浪扑面而来。
几个骑士被炸飞,在空中翻滚,重重砸在地上,铠甲都变形了。
但圣裁者没事。
他一剑劈开火焰,圣光化作一道屏障,挡住了所有冲击。
然后——
他冲过来。
速度快得吓人,像一道银白色的闪电。
洛羽迎上去。
右拳亮起,淡蓝色的光芒凝结成实质,在空气中留下一道轨迹。
【破魔斩】
拳头轰出,带着异界的法则之力。
圣裁者剑一扫。
当——
巨响。
火花四溅,照亮了两人的脸。
洛羽被震飞,像断了线的风筝,在空中翻滚了好几圈。
摔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撞在树干上才停下。
嘴里全是血,肋骨断了至少两根,每一次呼吸都像刀子在刮。
圣裁者走过来。
剑尖指着他,圣光在剑刃上流淌。
“魔族奸细。”
他声音很冷,带着一丝嘲讽。
“你的同伴跑不了的。”
洛羽吐了口血,血沫子喷在地上,染红了一小片泥土。
他抬头,盯着圣裁者。
眼神里没有恐惧。
只有疯狂。
还有——一丝嘲讽。
“是吗？”
他顿了顿,咧嘴,露出一口血牙。
“那你去追啊。”
他的手在发光。
这次不是淡蓝色。
是暗红色。
像燃烧的血液,在空气中扭曲、翻滚。
【堕落之力·复仇者觉醒】
圣裁者眼神一凝。
他感觉到了。
那股力量……不对劲。
不是这个世界该有的力量。
更像是……深渊。
“你……”
他眼神变得警惕,剑尖微微下垂。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洛羽笑了。
笑得很癫狂。
“你猜。”
他的身体在变化。
皮肤变得苍白,眼瞳变成血红色,身上溢出暗红色的雾气,像燃烧的烈焰。
那是复仇者的形态。
dNF圣职者四大职业之一,代表着堕落与复仇的力量。
圣裁者眼神一冷。
剑刺下来,带着审判的威压。
洛羽侧身。
剑擦着他脖子过去,钉在地上,泥土都被圣光烧成焦炭。
他一脚踹在圣裁者胸口。
砰——
圣裁者闷哼一声,后退几步,胸口的护甲都凹陷进去。
洛羽爬起来,转身就跑。
身后传来怒吼。
“别想跑！”
洛羽没回头,只是竖起中指。
“来追我啊,傻逼。”
他拖着莱恩,冲进更深的树林。
暗红色的雾气在身后留下一道轨迹,像一条血色的尾巴。
---
安全地带。
一处山洞。
洛羽把莱恩放下,身上的暗红色雾气终于散去。
他直接躺在地上,累得动都不想动。
浑身都疼,每一块肌肉都在抗议。
喘不过气,胸口像压了一块石头。
卡尔冲过来,眼眶通红,泪水在火光下闪烁。
“大人……”
他声音在抖,像筛糠。
“您……您救了我们……”
洛羽摆手。
“别废话。”
他喘了几口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赶紧转移。”
他顿了顿,看着卡尔,眼神变得锐利。
“你那个内应……”
卡尔脸色刷地变了,白得像纸。
“我……我不知道……”
他声音在颤,眼泪终于流下来。
“我真的不知道……是不是他……”
洛羽盯着他,眼神很冷。
沉默了几秒。
气氛凝固得可怕。
“算了。”
他坐起来,捂着肋骨,每一个动作都牵扯着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已经发生了。”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平静。
“以后小心点。”
卡尔跪下,额头抵着地面。
“对不起……”
他声音哽咽,肩膀剧烈颤抖。
“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
洛羽看着他。
没说话。
只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力气不大,但很有力。
莱恩靠在墙上,闭着眼睛,脸色惨白得吓人。
“他们会再来。”
他声音很低,但很清晰。
“圣裁者不会放过我们的。”
他顿了顿,睁开眼睛,看向洛羽。
“你刚才那个形态……”
洛羽摆手。
“别问。”
他声音很累。
“说了你也不懂。”
他顿了顿。
“我知道。”
他站起来,每一个动作都很艰难。
看向洞外。
夜色很深,像一张巨大的黑布,遮住了一切。
远处,火光还在闪烁,像一只只眼睛,在黑暗中窥视。
那是仓库的方向。
还在燃烧。
洛羽握紧拳头,指关节咔咔作响。
“神殿……”
他声音很低,但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冰冷。
“你们等着。”
他顿了顿,转头看向卡尔。
“三天后的计划取消。”
卡尔愣住,抬起头,眼神里全是不解。
“可是……”
“听我的。”
洛羽打断他,声音很坚定。
“我们得换个方式。”
他看向莱恩。
“圣殿已经盯上我们了。”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冰冷。
“硬碰硬,我们会死得很惨。”
莱恩睁开眼睛,看着他。
“你有计划？”
洛羽咧嘴,露出一口白牙。
“有。”
他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疯狂。
“但需要时间。”
他看向卡尔,声音变得平静。
“你们先躲起来,把伤员安置好,清点损失。”
他顿了顿。
“等我消息。”
卡尔点头,眼眶还是红的,但眼神变得坚定。
“是。”
洛羽转身,走向洞外。
莱恩跟上来,虽然步伐踉跄,但很坚定。
“你要干什么？”
洛羽没回头,只是看着远方燃烧的火光。
“做点准备。”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很冷,像淬了毒。
“神殿既然想玩。”
他握紧拳头,暗红色的雾气在指缝间溢出,像流动的血液。
“那老子就陪他们玩个够。”
---
远处。
废墟之中。
圣裁者爬出倒塌的仓库,铠甲碎裂,脸上全是血。
他盯着树林的方向,眼中杀意凛然,像实质化的刀刃。
“洛羽……”
他低吼,声音嘶哑得可怕。
“我会找到你的。”
他顿了顿,握紧剑柄,圣光在剑身上重新燃起。
“然后亲手撕碎你。”
他转身,看向身后的骑士。
“传令下去。”
他声音冰冷,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
“封锁北境所有出口,通缉洛羽和圣者同盟的所有成员。”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更加狠辣。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