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悦府
玄关的门被轻轻推开。
别墅客厅里的交谈声戛然而止。
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王姨的手艺一如既往，
但此刻却无人动筷，三女只是围坐着聊着天。
听到开门的动静三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门口。
秦枫牵着柳依依的手，走了进来。
他感受到了客厅里凝滞的空气，还有那三道视线里混合的审视、探究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他预想过今晚的场面，但亲身感受，这压力还是相当具体。
“回来了？”
李婉儿最先开口，她放下餐叉，站起身，语气温柔得听不出波澜。
“菜都快凉了，王姨热了好几次。”
“抱歉，路上有点堵。”
秦枫随口找了个理由，拉着柳依依换了鞋。
柳依依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看不出在赛场贵宾室里那副妖精模样。
她只是安静地跟在秦枫身边，任由他牵着，目光坦然地迎向客厅里的三位。
“堵车？”
苏沐晴从沙发上坐直了身子，她拿起遥控器关掉电视。
“我怎么记得，某人给我发消息说，
是在和我们婚礼的总策划，讨论‘深入’的细节？”
她把“深入”两个字念得又轻又慢。
秦枫摸了摸鼻子。
“沐晴，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周倩倩终于从平板上抬起头，她将设备放到一边，双手交叠放在膝上。
“解释你为什么又给我们找了个姐妹回来吗？”
她的声音很平，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柳依依在这时轻轻捏了捏秦枫的手心，非但没有退缩，
反而上前一步，和秦枫并肩站着，对着三人露出一个完美的微笑。
“三位姐姐好，我是柳依依，以后请多关照。”
这一下，反倒让准备好一番说辞的秦枫噎住了。
他看着柳依依这副坦然自若，甚至带着点主动进攻意味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
这只狐狸，果然是来打仗的。
李婉儿看着她，眼神在她和秦枫紧握的手上停顿了一下，然后又移开。
“依依，坐吧。站着做什么。”
她拉开自己身边的一张椅子。
苏沐晴也站了起来，她绕过茶几，走到柳依依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啧啧，这才半天不见，怎么感觉你好像更水灵了？”
她意有所指地瞟了秦枫一眼。
“是吗？”柳依依大方地转了个圈，“可能是吃了药丸吧。”
“是吃了药丸，还是被‘滋润’得好啊？”
苏沐晴凑到她耳边，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问，刚好能让秦枫听见。
“你自己不是也说是药丸的效果吗？”
秦枫觉得自己像站在一个摇摇欲坠的天平中间，任何一句话都可能让天平彻底失衡。
他正准备开口打个圆场，打破这局面。
周倩倩却忽然开口了。
“行了，别逗他了。”
她看向秦枫，那双总是清冷的眼睛里，此刻竟然带着一丝忍俊不禁的笑意。
“看把他给紧张的，额头都要出汗了。”
秦枫一愣。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扑哧”一声。
是苏沐晴。
她再也绷不住了，捂着嘴笑倒在柳依依的肩膀上，笑得花枝乱颤。
“不行了不行了……依依你看他那表情，跟要上刑场一样！”
紧接着，一向温柔端庄的李婉儿也偏过头，肩膀微微耸动，嘴角怎么也压不住。
客厅里凝重的气氛瞬间瓦解。
秦枫看着眼前笑作一团的三个女人，脑子转了好几圈才明白过来。
“你们……合起伙来耍我？”
“谁让你这么不自觉？”周倩倩站起身，走到餐桌边，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淡然，但眼里的笑意还没散尽，
“电话里故意说那种话，不就是想看我们什么反应吗？我们当然要配合你演一下了。”
李婉儿也笑着说：“我们早猜到依依会来了。倩倩在电话里听你的语气就不对劲，挂了电话就跟我们说了。”
苏沐晴直起身，抹了抹眼角笑出来的泪花，拍着秦枫的肩膀。
“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她冲柳依依眨了眨眼：“欢迎加入。”
柳依依也笑了，这次是发自内心的。
她看着眼前这三个完全没有敌意，反而默契十足地联合起来看自家男人笑话的女人，心里那股紧绷的战备状态彻底松弛下来。
这个家，比她想象的……更有趣。
秦枫无奈地叹了口气，拉开椅子坐下。
“算你们狠。”
“快吃饭吧。”李婉儿把一碗盛好的汤放到他面前，
“王姨，把菜再热一下。”
“不用了，王姨。”秦枫端起汤碗，“这样正好，我正好饿了。”
一顿晚饭，在一种奇特而和谐的氛围中进行。
柳依依很快就融入了进来，她和苏沐晴本就是闺蜜，和知性的李婉儿也能聊到一起，
就连面对周倩倩，她也能找到共同的话题。
她们聊着美妆、投资、最近的热播剧，偶尔还联合起来调侃秦枫几句。
秦枫看着这幅画面，看着四个各有千秋的顶级女人围坐一桌，
言笑晏晏，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在心底升起。
这或许，就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
然而，这温馨的氛围，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了。
是周倩倩的私人电话，铃声是极简的电子音，带着公事公办的冰冷。
周倩倩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不易察觉地蹙了一下，
她对众人做了个“抱歉”的手势，起身走到落地窗边接听。
“说。”
她只说了一个字。
客厅里的说笑声渐渐小了下去，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她的背影。
秦枫注意到，周倩倩原本放松站立的姿态，瞬间变得紧绷。
她的背脊挺得笔直，拿着手机的那只手，指节微微收紧。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她的声音陡然降温。
“什么叫全面下架？把话说清楚！”
“依据是什么？专利侵权？”
“索赔金额多少？”
她的每一个问题都简短而锐利。
客厅里的空气，第二次凝固了。
“怎么了？”
秦枫开口问道，他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李婉儿和苏沐晴她们也停止了交谈，脸上写满了担忧。
周倩倩没有立刻回答，她安静地听着电话那头的汇报，脸色越来越沉。
那张美艳的脸上，刚才的笑意荡然无存，只剩下冰霜。
几分钟后，她挂断了电话。
转身时，她的眼神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流。
“是林雨薇。”
她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清晰地吐出这个名字。
“她联合了我们在欧洲最大的竞争对手，‘欧陆动力’。”
周倩倩走到餐桌旁，双手撑在桌沿。
“她动手了。”
“创世纪的旗舰产品，‘起源之心’，在欧洲市场被全面下架。”
苏沐晴惊呼出声：“怎么会？”
“起源之心”是创世纪集团耗费巨资研发的新一代智能设备核心处理器，是周倩倩今年最重要的战略产品。
周倩倩没有理会苏沐晴的惊呼，继续说了下去。
“林雨薇不知道从哪里挖出来一项我们十年前申请，但后来因为技术路线变更而放弃的辅助性专利。”
“她把这项专利的某些概念，恶意曲解，然后包装成一个全新的‘底层架构专利’，抢先在欧盟专利局注册了。”
柳依依的眉头紧紧皱起：“专利碰瓷？不对，这是典型的专利陷阱。”
“她注册的不是一项实际技术，而是一个‘概念’口袋，等着你们往里钻。”
“没错。”周倩倩赞许地看了柳依依一眼，
“‘起源之心’的某些优化算法，正好落入了她设置的那个概念口袋里。”
“欧陆动力以此为由，向欧盟贸易委员会提起了专利侵权诉讼，并申请了临时禁令。”
李婉儿忧心忡忡地问：“那……后果呢？”
“后果就是，”周倩倩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难以抑制的怒火，
“所有欧洲的销售渠道商，都在一个小时内收到了禁令通知。为了规避风险，他们选择立刻下架我们的产品。”
“这只是第一步。”
“与此同时，欧洲各大主流媒体、社交网络，铺天盖地都是‘创世纪集团窃取欧洲核心技术’的新闻。”
“他们请了所谓的行业专家、退休的专利审查员，”
“制作了大量实则断章取义的分析视频，把我们钉在了‘小偷’的耻辱柱上。”
“他们这是要彻底毁了创世纪在海外的声誉！”
苏沐晴气得声音发抖，作为明星，她最清楚舆论的杀伤力。
“毁掉声誉，只是附带的。”周倩倩的目光变得幽深，“他们的最终目的，是索赔。”
她停顿了一下，吐出一个让整个客厅温度骤降的数字。
“欧陆动力提出的初步索赔金额，是五十亿欧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