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刚迈进质子府，就被一股子墨臭味呛得直皱眉。萧澈正趴在案前奋笔疾书，陆先生蹲在旁边给炭盆添火，俩人跟前堆着的纸卷比梓锐的账本还高。
这是抄了谁家的家谱？ 林薇捏着鼻子凑过去，看清上头 妖后乱政 质子祸国 的字样，顿时乐了， 咱家萧少城主啥时候成祸国殃民的妖孽了？这文笔比戏本子还花哨。
萧澈笔尖一顿，墨滴在纸上洇出个黑团：城东布庄今早挂出的告示，城西戏台新编的《妖姬传》，还有刚才飞进府的箭书 —— 他抬手接住窗外射来的纸团，展开一看嗤笑出声，说你夜里会吸男子精气，建议女帝把你关进炼丹炉。
啧，想象力挺丰富。 林薇抢过纸团往炭盆里扔，火星子溅到陆先生胡子上，吓得老头直拍脸，比我那社畜老板画的饼还圆。
正说着，苏婉带着一身寒气进来，手里攥着卷黄绸布：户部尚书刚递的折子，说你开恩科是为了安插私党，还说萧澈借着玲珑阁的生意传递军情。 她把折子往桌上一摔，玉簪子都震得发颤，更荒唐的是，竟有人说去年疫病是你引来的，就因为你改良的农具
动了地气
这锅甩得比我穿越时的抛物线还标准。 林薇摸出块梅花酥塞进嘴里，他们咋不说我能呼风唤雨呢？那样我直接吹跑赤焰大军多省事。
萧澈突然笑了：或许他们在等你自乱阵脚。 他用手指点了点账本上的数字，玲珑阁上个月的进账，比三位国公府加起来还多。你让寒门士子有了出路，让手艺人能进工部，断了多少人的财路？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啊。 陆先生蹲在地上敲算盘，噼里啪啦响得像在吵架，昨儿还有勋贵家的管事来买香水，说要给自家公子当聘礼，转头就去御史台告你
伤风败俗
林薇正想接话，就见裴衍掀帘而入，甲胄上还沾着雪：宫门外聚集了百十个世家子弟，说要请女帝严惩你这个
牝鸡司晨
的祸根。 他话虽硬气，却往萧澈身边挪了挪，我已命人守住宫门，但......
但他们不敢动真格的，只能耍嘴皮子。 林薇突然站起来，往窗外喊，梓锐！把咱新做的香皂搬二十箱来！
半个时辰后，宫门外的闹剧正演到高潮。礼部侍郎家的公子正站在石狮子上慷慨陈词，唾沫星子喷得比雪花还密：三公主重用奸佞，混淆阴阳，长此以往，我玄月城必遭天谴 ——
话没说完就被块滑溜溜的东西砸中脸，他摸下来一看，是块雕着莲花的香皂，顿时尖叫：妖物！这是用活人油脂做的！
睁眼说瞎话不怕烂舌头？ 林薇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这是用皂角和香料做的，比你家公子用的脂粉干净十倍。 她探出头冲围观百姓扬声道，父老乡亲们，玲珑阁今儿免费送香皂，谁要的往前站！
人群顿时炸了锅。百姓们涌上去哄抢，把世家子弟挤得东倒西歪。有个捧着香皂的老妇人突然喊：俺家老头子用三公主改良的织布机，上个月赚了半吊钱！哪点不好了？
俺儿子也去考恩科了！ 个壮汉举着皂盒怒吼，总比你们这些只会摇扇子的强！
裴衍站在宫墙上看得直咋舌，萧澈慢悠悠道：这招比朝堂辩论管用。
那是， 林薇得意地晃腿，对付流氓就得用流氓办法。他们用唾沫星子淹我，我就用香皂堵他们的嘴 —— 对了，让账房算算，今天送的香皂，记在户部侍郎家的账上。
苏婉忍不住笑出声：你这招够损的。 她望着逐渐散去的人群，但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当然， 林薇接过萧澈递来的暖炉，打蛇得打七寸。他们怕的不是我，是那些握了笔杆子、拿了刨子的寒门士子。等放榜那天...... 她突然压低声音，眼里闪着狡黠的光，咱们给他们来个更热闹的。
萧澈指尖摩挲着暖炉上的花纹，突然附在她耳边轻笑：比如，把他们私藏的那些账本，送到新科进士手里？
啧，腹黑程度跟我有一拼。 林薇撞了他胳膊肘一下，怪不得人家说咱俩是
狼狈为奸
呢。
远处的云层裂开道缝，阳光漏下来照在贡院的檐角上。裴衍望着那抹金光，突然低声道：若是...... 若是真能选出些有用的人，我裴衍...... 愿听调遣。
林薇挑眉看他，见这铁打的汉子耳根又红了，突然哈哈大笑：早这样不就完了？走，玲珑阁新出了桂花酿，庆祝咱们
狼狈为奸
同盟正式成立！
雪又下了起来，却仿佛没那么冷了。陆先生抱着算盘跟在后面碎碎念：账得算清楚啊，香皂钱、酒钱，都得记在...... 话没说完就被梓锐塞了块糖糕，含糊不清的嘟囔很快被欢笑声盖了过去。
只有宫墙根的雪地里，还留着几块被踩扁的《妖姬传》戏本，很快就被新雪盖住，像从未存在过似的。但林薇知道，这只是开始 —— 真正的硬仗，还在后面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