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隧道里，安静得连风声都没有。
叶擎天脸上的狂喜僵住了，他看着地上那滩冒着黑烟的血，又看看一动不动的叶凌霄，心脏砰砰狂跳。
风长老和雷暴杀气腾腾，一个周身青气流转，一个拳头电光闪烁，发出噼啪声。
在他们眼里，叶凌霄已经是个死人。
叶凌霄的意识，正在沉入一片冰冷的黑暗。
冷。
不是皮肉上的冷，是灵魂被冻僵的感觉。
那枚冰魄玉佩的寒气，在他强行催动力量后，彻底引爆了他体内的平衡。
“九幽蚀骨”的剧毒像一条发疯的黑龙，“冰魄”的寒毒则化作一条冰蛇，两条毒物不再互相撕咬，而是合起伙来，疯狂啃食他体内每一寸经脉、每一滴血。
龙血灵芝剩下的那点药力，根本顶不住，瞬间就被冲散了。
他能听见自己骨头被冻裂的“咔嚓”声，能感觉到五脏六腑正在被毒素腐蚀融化。
世界在飞速远离。
风长老脸上的老人斑、雷暴拳头上的青筋、叶擎天扭曲的笑容……所有的一切，都像掉色的旧照片，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慢。
完了吗……
师傅，我可能……回不去了。
清雅、薇薇……
几个女人的脸在他脑子里闪过，最后定格在姬如雪那张又冷又倔的脸上。
她把宗门信物给了自己，说还要再来论剑。
自己，就要死在这了？
不。
凭什么？
就凭这几个废物？
一股不甘的怒火，从他意识最深处，那片快要被冻住的黑暗里，硬生生地点燃了一点火星。
就凭你们，也配杀我？
那点火星，瞬间引爆了他丹田里最后，也是最精纯的一丝金色力量！
这股力量不再压制，不再平衡。
它像个输光了的赌徒，押上了一切，化作一个疯狂的旋涡，主动将那条发疯的黑龙和冰蛇，连同龙血灵芝剩下的所有药力，全部卷了进去！
“轰！”
叶凌霄脑子里像炸了个太阳。
他感觉自己的丹田不再是丹田，而是一个炉子。
龙血灵芝的生机是柴，他自己的金色龙血是火，而那两种要他命的剧毒，竟然成了最好的燃料！
烧！
给我烧！
撕裂一样的剧痛，瞬间取代了冰冷的麻木！
如果说之前是被活活冻死，现在就是被活活烧成灰！
他的经脉寸寸断裂，又在龙血灵芝的药力下瞬间长好，接着再次被更猛的力量撑爆！
断裂，长好，撑爆！
这个过程在一瞬间重复了无数次！
叶凌霄的身体在地上猛地抽搐，皮肤下面，一会儿浮现出黑色的毒纹，一会儿结上一层白霜，一会儿又红得像烧红的铁块。
“他……他在干什么？”叶擎天吓得后退了一步，声音都在发抖。
风长老和雷暴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惊疑。
“不对劲！”风长老低吼，“杀了他！”
他不再多想，并指如刀，一道压缩到极致的青色风刃脱手飞出，无声无息地斩向叶凌霄的脖子！
雷暴也同时爆喝，拳头上的电光猛地炸开，一拳轰出去，空气都被打爆，发出沉闷的雷声！
两个宗师的绝杀，到了。
就在风刃即将切断叶凌霄喉咙的瞬间。
他，睁开了眼。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
没有愤怒，没有痛苦，只有一片死寂黑的得吓人。
他慢慢抬起了右手。
动作很慢，却像带着某种规则。
那道快得看不清的青色风刃，在他手掌前一寸的地方，硬生生停住了。
不是被挡住，就是那么凭空停下，好像那块空间被冻住了。
风刃上的力量疯狂地响，却再也前进不了一丝一毫。
风长老的瞳孔缩成了针尖。
“领域？不……不可能！”
叶凌霄没理会他的惊叫，五指轻轻一握。
“咔嚓。”
那道风刃，碎了。
像一块玻璃，无声地碎成漫天青色的光点。
同一时间，雷暴那能打碎石碑的拳头，也到了。
叶凌霄看都没看，只是将刚刚握碎风刃的右手，随便朝旁边一拍。
“砰！”
拳掌相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闷得让人心慌的撞击声。
雷暴脸上的狞笑僵住了。
他感觉自己不是打在人手上，而是打进了一团深不见底的棉花里。他拳头上爆炸性的力量，像石头掉进海里，瞬间就没了。
一股又冷又热的怪力，反而顺着他的拳头，钻了回来！
“噗！”
雷暴那小山一样壮的身体，竟然被这一掌拍得倒飞出去七八米，狠狠撞在隧道墙壁上，喷出一大口血。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拳头，上面盖了一层薄薄的黑色冰晶，整条胳膊都麻了，没了知觉。
隧道里，死一样的安静。
只剩下吴振粗重的喘气声，和他身后那辆破车里，叶擎天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叶凌霄，慢慢站了起来。
他身上的伤口，已经不流血了。一层黑色的冰晶盖在伤口上，冻住了血肉，也封住了所有痛觉。
他活动了一下脖子，骨头发出炒豆子一样的脆响。
体内的暴动平息了。
那三种本来要他命的力量，此刻用一种奇怪的样子，在他新生的经脉中缓缓流动，形成了一个更高层次的平衡。
他能清楚地“看”到空气中流动的能量，能“看”到风长老体内的青色气团，能“看”到雷暴身上狂暴的血气。
整个世界，在他的感知里，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楚。
这就是……宗师之上的境界吗？
不，还差一点。
但是，也够了。
“现在，”叶凌霄抬起眼，目光落在吓傻了的叶擎天身上，“轮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