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灵主的声音顿了顿，仿佛在压抑着什么，大殿内的温度似乎又下降了几分。
“蓬莱之事前，她主动请缨，以特使之身前往斡旋。”
“本座知此行凶险，然念其心系云谷，亦想磨砺其能，便允了。”
“临行前，本座曾赐她三道保命灵粹，其中一道，便是‘九转替死魂晶’。”
“足以在七星境巅峰全力一击下保她魂魄不散，遁回云谷……”
蛇灵主的语气陡然变得森寒刺骨，蕴含着滔天的恨意与自责：“然，她最终魂灯熄灭，尸骨无存！”
“连那替死魂晶都未能激发！”
“这意味着……她遭遇的，是远超七星境巅峰的恐怖力量！”
“是足以在她反应过来之前，便将其形神彻底抹杀的……碾压！”
她猛地抬起头，那双幽紫色的魔瞳扫过姜枫，扫过苍烬和段妙菡。
最后落回姜离的残魂上，蛇灵主声音带着一种刻骨的冰寒与沉重的叹息：“如今，她仅余这一魂一魄归来……”
“此劫，是为师……之过。”
最后三个字，轻若无声，却重逾万钧。
盘脊尊螣沧三人虽然不在。
但殿内侍立的一些高阶侍女却听得清清楚楚，无不心神剧震，深深垂首，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她们从未见过高高在上、冷若冰霜的蛇灵主大人，流露出如此深重的痛楚与自责！
“如今，”蛇灵主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心绪。
她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而专注，“唯有六品巅峰灵粹‘三光神魂精’，方能勉强稳住她这仅存的一魂一魄。”
“以灵粹其日月星三光本源之力，温养滋养，或可……延缓其消散之期。”
“并在漫长的岁月中，尝试蕴养、吸引散落于天地间、尚未彻底湮灭的其余二魂六魄碎片。”
“姐姐！”姜枫听到“延缓消散”、“蕴养碎片”这些字眼，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他急声问道，“能治好姐姐吗？能让姐姐完好如初吗？恢复到以前的样子？”
蛇灵主缓缓摇头，那绝美的容颜上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霾：“难。难如登天！”
她的话语如同重锤，击打在姜枫和段妙菡的心上。
“人之三魂七魄，乃天地大道所生养，玄奥莫测，非人力可轻易复刻重塑。”
“三光神魂精，已是此界能寻到的、对残魂最为温养有效的灵粹。”
“但它也只能‘养’，无法‘补’，更无法凭空‘再造’缺失的魂魄！”蛇灵主的声音带着一种面对天道的无力感。
“若在平日，或可借助葬神树那蕴含无尽生命本源的神力，尝试以其伟力滋养残魂，或许有一线渺茫生机……”
“但如今……”
她话语未尽，但姜枫和段妙菡都明白。
葬神树是七彩云谷的根基圣物，其力量岂是轻易能动用的？
更何况现在云谷局势微妙，与天宫、太一教的关系都变得复杂起来。
“难道……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姜枫的声音充满了绝望的沙哑，身体摇摇欲坠。
蛇灵主沉默了片刻，幽紫色的眼眸深处仿佛有星云在激烈地旋转、推演。
最终，她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有。”
“但……难如登天，近乎不可能。”
“什么办法？！”姜枫和段妙菡几乎是同时急声问道，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之火。
蛇灵主的目光变得无比深邃，一字一句，如同从亘古传来：“需以最难取、最本源、最磅礴的一种力量为引。”
“以其力量辅助三光神魂精，方有……重塑三魂七魄的渺茫可能！”
“何物？！”姜枫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生灵之力！”蛇灵主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面对绝望的沉重：“庞大到难以想象的、精纯无比的生灵之力！”
“生灵之力？！”姜枫和段妙菡脸色瞬间剧变！
他们当然知道生灵之力！
那是传说中只有炼化无数生灵，汲取其生命本源精华才能诞生的力量！
是天地间最为禁忌的力量之一！
拥有海量生灵之力的人，无一不是双手沾满血腥、屠戮苍生的大魔头！
是各大圣地联手追剿的对象！
苍烬的眉头却是不易察觉地微微一挑。
生灵之力？
别的不敢说，在这华藏墟，或许真的没有人比他识海中的生灵之力多了。
他识海内那株已长至一人多高、枝繁叶茂、散发着无尽生机的金色命树随着命树的生长。
其蕴含的生灵之力变得越来越雄浑和精纯！
那浩瀚如海的生灵之力，连他自己都感觉深不见底。
蛇灵主并未察觉苍烬的异样，她继续用那疲惫而平静的语气陈述着令人绝望的现实：“此等生灵之力，非寻常杀戮可得。”
“需以特殊秘法，不沾因果怨煞，精粹提纯至极致。”
“即便如此，一个凡人城池数十万生灵，倾其所有，或可勉强凝练出……数滴。”
她的话语如同冰锥，刺入每个人的心房。
“而要重塑小离受损如此严重的魂魄，所需生灵之力的量……”蛇灵主的声音顿了顿。
仿佛她说出这个数字都需要莫大的勇气：“……至少需要一壶。”
“一壶？！”姜枫和段妙菡失声惊呼，脸色煞白如纸！
一个城池几十万人才能凝练几滴？
一壶？！
那需要多少城池？
多少生灵？！
这已不是代价的问题，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这数量怕是得屠戮整整一个国度！
这……这比直接宣布姜离无法救治更令人绝望！
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姜枫和段妙菡淹没。
姜枫身体晃了晃，若非段妙菡死死搀扶，几乎要瘫倒在地。
段妙菡眼中也充满了无助的泪水，看向蛇灵主的目光充满了哀求和最后一丝期盼。
大殿内死寂一片，只有墨团在苍烬怀中发出低低的、担忧的呜咽声。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氛围中，一个平静却异常清晰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沉寂：“蛇灵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