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船刚进入镜影星轨道，林夏就发现不对劲。舷窗外的星球明明是蓝色的，可屏幕上的扫描图却显示一片漆黑，像颗不存在的星球。
“是‘光折射场’，”姜少调出星图，指尖划过轨道参数，“这颗星球的大气层能扭曲光线，让所有探测设备失效，只能靠肉眼看。”
他的话音刚落，飞船突然剧烈震动，像是撞上了什么东西。林夏低头一看，驾驶舱的地板上，竟映出个倒立的飞船影子，影子的舷窗外，是片漆黑的星空——和屏幕上的扫描图一模一样。
“影子是真的！”林夏惊出一身冷汗，她试着抬脚，地板上的影子也跟着动，只是动作慢半拍。更诡异的是，影子飞船的驾驶舱里，坐着两个和他们一模一样的“影子人”，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姜少掏出激光枪，对准影子。激光穿过影子，打在舱壁上，留下个焦痕。可影子手里，竟也出现了把激光枪，对准了他们——枪身还带着刚才射击留下的热痕。
“它们能复制我们的动作和武器，”林夏快速后退，“刚才的震动，是我们撞上了影子飞船！”
飞船外的蓝色星球突然变了，表面浮现出无数镜子般的光斑，每个光斑里都映着艘飞船的影子，有寻雾者号，有巡时者号，甚至有归航号——都是他们曾经遇到过的飞船。
“这些影子是被光折射场困住的飞船，”姜少看着那些熟悉的影子，“它们的本体可能早就坠毁了，只剩影子在这里重复坠毁前的动作。”
影子林夏突然举起激光枪，对准控制台。林夏想阻止，却慢了一步——影子扣下扳机的瞬间，现实中的控制台突然冒出火花，和影子飞船的控制台一模一样。
“必须找到折射场的源头，”林夏捂着被震麻的耳朵，“再这样下去，我们会被影子杀死的。”
他们穿上宇航服，打开舱门。外面没有空气，却能“感觉”到风——是光粒子流动产生的错觉。脚下的地面是透明的，像踩在巨大的镜子上，能看到自己的影子在很深的地方晃动。
远处的山谷里，竖着块金字塔形的晶体，表面光滑如镜，所有的光斑都从那里发出。“是镜面核心，”姜少指着晶体顶端，“它在吸收周围的光线，再反射出影子。”
走近了才发现，晶体表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纹路，和时间议会的徽章有几分相似。林夏突然想起原点黑洞的遭遇：“这是时间议会的造物！他们用镜面核心困住路过的飞船，让影子替他们看守这里！”
晶体里突然映出个影子，是时间议会的成员，正对着他们冷笑：“镜影星的影子会复制你们的弱点，只要你们害怕，影子就会变强。”
话音刚落，林夏的影子突然扭曲，变成血藤星上那些被藤蔓包裹的石像，张开双臂朝她扑来。林夏下意识后退，影子的动作更快了，指尖已经触到她的肩膀——那里传来刺骨的寒意，像真的被藤蔓缠住。
姜少的情况更糟，他的影子变成了妹妹小然的样子，眼泪汪汪地说：“哥，你为什么不救我？”姜少的脸色瞬间惨白，举着激光枪的手开始发抖，影子趁机夺走他手里的枪，对准了他的胸口。
“别信它们！”林夏咬着舌尖保持清醒，疼痛让她想起血藤星老婆婆的话，“恐惧是自己喂大的，你不怕，它就小了。”
她迎着影子石像冲过去，在接触的瞬间闭上眼睛，脑子里想的不是被藤蔓包裹的恐惧，而是老婆婆教她种急救草的样子——阳光照在草叶上，暖烘烘的。
再睁开眼，影子石像已经消散了，化作点点光斑。林夏的肩膀恢复了温暖，她转身去帮姜少，对着他的影子大喊：“小然最后说的是‘哥要好好活着’，不是怪你！”
姜少猛地清醒，影子小然的表情变得温柔，慢慢化作光斑。他擦了把冷汗，苦笑道：“差点被自己的回忆骗了。”
周围的影子飞船也开始变化，寻雾者号的影子不再挣扎，变成了船员们研究雾灵的样子；归航号的影子里，林夏的父亲正对着星图微笑——都是些温暖的记忆。
镜面核心突然剧烈震动，表面的纹路亮起红光，像是在愤怒。晶体里的时间议会成员影子嘶吼道：“不可能！你们怎么能不怕？”
“因为记忆里不全是恐惧，”林夏走到晶体前，伸出手，“还有很多值得记住的温暖，足够打败影子。”
她的手掌贴上晶体，空骸印记的紫色光芒扩散开来，覆盖住晶体表面的纹路。那些红光像遇到天敌般后退，晶体开始出现裂纹。
“快！把我们的温暖记忆‘喂’给它！”林夏喊道。
姜少立刻掏出怀表，打开后，安雅的画面在光线下扩散——她藏怀表时哼的摇篮曲，温柔得像月光。林夏则想起扎根星的田伯，想起他送的星核稻种子，想起谷穗在风中摇晃的样子。
这些温暖的记忆化作金色的光，顺着裂纹钻进晶体。镜面核心的震动越来越剧烈，裂纹越来越多，最后“咔嚓”一声，彻底碎了。
光折射场消失了，镜影星露出了真面目——不是蓝色，是颗布满绿色植物的星球，刚才的透明地面其实是清澈的湖泊，湖里倒映着真实的星空。
那些影子飞船的本体都在湖边，完好无损，船员们从飞船里走出来，茫然地看着四周——他们不是坠毁了，是被影子困在时间停滞里，现在终于醒了。
林夏和姜少坐在湖边，看着水里的倒影。这次，倒影不再慢半拍，和他们的动作一模一样，真实得可爱。
寻雾者号的船长走过来，递给他俩一杯热饮：“谢谢你们，我们被困了三十年，每天都在和自己的恐惧影子打架，快撑不住了。”
远处的镜面核心碎片在阳光下闪烁，像一颗颗小镜子，映出周围的植物和笑脸。林夏捡起一块碎片，里面映出的不是影子，是她自己的样子，眼里带着光。
“原来镜子本身不骗人，”她笑着说，“骗自己的是心里的影子。”
飞船升空时，林夏最后看了眼镜影星。湖泊像面巨大的镜子，映着蓝天白云，映着起飞的飞船，映着所有苏醒的希望。那些曾经困住他们的影子，现在都变成了真实的倒影，提醒着他们：
你心里想什么，世界就给你什么。
姜少指着星图上的新坐标：“下一站是‘回声泉’，据说那里的泉水能让声音变成实体，去看看？”
林夏点头，看着舷窗外渐渐缩小的镜影星，它像颗干净的蓝宝石，在星空中慢慢旋转。她知道，以后再遇到影子，她不会怕了——因为她的记忆里，温暖比恐惧多得多。
飞船跃入超空间时，林夏仿佛听见镜影星的湖水在唱歌，像无数个被解救的声音，在宇宙里轻轻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