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块厚重的墨色绸缎,将城郊的环山公路裹得严严实实。只有头顶的路灯,每隔几十米投下一圈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路面上细碎的石子和路边丛生的杂草。黑色轿车平稳地行驶在公路中央,引擎发出轻微的嗡鸣,与窗外偶尔掠过的夜风呼啸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宁静的归途图景。
副驾驶座上,叶殊微微侧着头,目光落在窗外飞速倒退的树影上。她今天穿的米白色连衣裙,在车内暖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柔和。指尖轻轻摩挲着车窗边缘,冰凉的玻璃触感让她纷乱的思绪稍稍平复 —— 白天寿宴上张思琪的刁难还历历在目,那句 “靠人养着” 的嘲讽,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心头隐隐作痛。
“在想什么?” 陆衍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车内的寂静。他握着方向盘的手稳如磐石,目光专注地盯着前方蜿蜒的路面,眼角的余光却留意着身旁人的神情。从寿宴结束后,叶殊就没怎么说话,他知道,张思琪的话还是让她受了委屈。
叶殊回过神,对着陆衍笑了笑,试图掩饰眼底的低落:“没什么,就是在想,张老夫人服用了‘凝神益寿丹’后,气色会不会真的变好。你说,她要是坚持吃一个月,头晕的毛病能好吗?”
陆衍看着前方路口的信号灯由红变绿,脚下轻轻踩下油门,车子平稳地向前驶去。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弧度:“放心吧,那丹药的配方我调整过好几次,针对老年人气血亏虚的问题,效果很温和也很持久。一个月后再见到张老夫人,她肯定会比现在精神很多。”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白天张思琪说的话,别往心里去。她刚从国外回来,被家里宠坏了,眼高于顶,说的话做不得数。”
叶殊心中一暖,侧头看向陆衍。他的侧脸线条利落,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眼神专注而坚定,让人莫名觉得安心。“我知道,” 她轻声说道,“有你在,我不怕。”
就在两人低声交谈时,一阵刺耳的引擎轰鸣声突然从后方传来,像一群失控的野兽,打破了夜的宁静。那声音越来越近,震得车窗玻璃微微发麻,甚至能感觉到车身在轻微震颤。不同于普通摩托车的轰鸣,这声音里带着改装排气管特有的嚣张,一听就知道是精心调校过的 “玩具”。
叶殊下意识地皱起眉头,转头看向车内的后视镜。只见后视镜里,三束刺眼的白光正快速逼近,光线强烈得让人睁不开眼。透过光晕能清晰看到,那是三辆价值不菲的进口摩托车 —— 杜卡迪 panigale V4、川崎 h2,每一辆都要上百万,车身贴着浮夸的荧光贴纸,车轮上缠绕的彩色灯带在夜色中划出炫目的轨迹,活脱脱一群招摇过市的纨绔子弟。
“后面好像有车跟上来了,看这样子,不像是普通的飙车族。” 叶殊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她在商业场合见过不少富二代,深知这群人仗着家里有钱,做事向来随心所欲,最是喜欢惹是生非。
陆衍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他没有立刻加速,而是轻轻踩下刹车,放慢车速,同时通过后视镜观察后方动向。这三辆摩托车行驶轨迹极其混乱,一会儿并排横在路面上阻挡去路,一会儿又突然加速到轿车侧方,车手还故意歪着头,用戴着碳纤维头盔的脑袋撞了撞车窗,挑衅意味十足。
“坐稳了,别害怕。” 陆衍沉声说道,左手轻轻握住叶殊的手,掌心的温度让她紧绷的身体稍稍放松。他能断定,这群人不是偶然遇到的飙车党,而是冲着他们来的 —— 这条路偏僻,夜晚很少有车经过,对方显然是提前蹲点,等着堵他们。
陆衍原本想加速驶离,可很快发现,对方对这条山路异常熟悉,总能借助弯道和坡道截停他们。更过分的是,其中一个车手竟然掏出手机,对着轿车拍照,还故意把手机贴在车窗上,屏幕里赫然是张思琪的微信头像,配着一行挑衅的文字:“琪琪姐说了,让你停下来聊聊。”
“是张思琪的人!” 叶殊的脸色瞬间发白。她终于明白,张思琪在寿宴上受了气,根本没打算善罢甘休,竟然找了朋友来拦路报复。这群富二代看似玩世不恭,可真要闹起来,手段往往比普通混混更难收场 —— 他们背后有家族撑腰,做事毫无顾忌。
陆衍的目光变得冰冷。他知道继续纠缠下去,很可能会发生意外。他缓缓打方向盘,将车停靠在路边应急车道,同时打开双闪灯。既然躲不掉,不如索性正面解决。
轿车刚停稳,三辆摩托车就 “唰” 地围了上来,引擎声戛然而止。三个车手跳下车,动作夸张地摘掉头盔,露出三张年轻却带着痞气的脸。为首的是个染着银灰色头发的男生,脖子上戴着粗重的古巴链,穿着限量版的潮牌卫衣,胸口印着醒目的 logo,一看就是从小被宠坏的富家子弟。
“哟,终于敢停下来了?刚才不是挺能跑的吗?” 银发男生走到驾驶座旁,双手插在裤兜里,居高临下地看着车内,语气里满是轻蔑。他身后的两个跟班也跟着起哄,一个嚼着口香糖吹泡泡,一个则拿出手机对着陆衍录像,嘴里还嚷嚷着:“就是,敢惹琪琪姐不高兴,你小子胆子够大啊!”
陆衍缓缓摇下车窗,目光平静地扫过三人:“我们与你们无冤无仇,拦着我们的车,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 银发男生嗤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张思琪发来的语音。手机里传来张思琪带着哭腔的声音:“阿哲,今天有人在我奶奶寿宴上欺负我,还说我们张家没人了…… 你帮我教训他一顿,让他知道我的厉害!”
语音播放完毕,银发男生把手机揣回兜里,语气变得嚣张起来:“听见了吗?琪琪姐是我们圈子里的老大姐,谁敢让她受委屈,就是跟我们整个‘极速团’过不去!识相的就下来,给琪琪姐发个道歉视频,再自罚三杯酒,这事就算了。不然的话,我们就把你这车刮花,再把你录像发到网上,让大家看看你这个‘大人物’的狼狈样!”
他口中的 “极速团”,是东省富二代圈子里的一个小团体,成员大多是靠家里关系混日子的游手好闲之辈,平时最喜欢飙车、泡吧,仗着家里有钱在外面惹事,没人敢轻易招惹。
“道歉?” 陆衍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丝冷意,“张思琪在寿宴上出言不逊,侮辱我和我的伴侣,现在反而让我道歉?你们就是这么仗着家里的势力,不分青红皂白欺负人的?”
“欺负你又怎么样?” 另一个染着蓝色头发的男生上前一步,伸手就要去拉车门,“跟你废话这么多干什么?直接把他拽下来,让他给琪琪姐磕头认错!”
叶殊倚在座椅靠背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方向盘,眼神中满是玩味。自从见识过陆衍徒手掰弯钢筋的本事,她早对这些花架子富二代提不起兴趣。陆衍轻轻拍了拍她手背时,她反手握住他的手捏了捏,笑道:“速战速决?” 说着利落地解锁车门。
夜晚的风掀起陆衍的黑色西装下摆,他下车的动作优雅从容,身姿挺拔如松。三个穿着花里胡哨的富二代围上来时,叶殊干脆摇下车窗,支着下巴看热闹。“
怎么?想动手? 银发男生晃着拳头挑衅,金属指虎在路灯下泛着冷光,我们三个练过拳击,收拾你个小白脸分分钟的事! 他身后的蓝发男生将棒球棍在掌心磕得砰砰响,黄发男生则倚着改装摩托车,慢条斯理地转着手机,三人身上的潮牌 logo 在霓虹中格外刺眼。
陆衍解下安全带的动作优雅如舞者,黑色西装下摆扬起的瞬间,叶殊瞥见他后腰若隐若现的枪套。当他侧身摆出防御姿态时,停车场的风突然变得凝重,枯叶在他脚下打着旋儿,仿佛感知到即将爆发的危险。银发男生率先发难,右拳裹挟着破空声直取面门,却在距离陆衍鼻尖三寸处被精准扣住腕骨。陆衍的拇指轻轻下压,关节错位的脆响惊得夜枭振翅而逃。
蓝发男生的偷袭来得猝不及防。他抄起路边碗口粗的断枝横扫,枝桠间残留的刺藤在夜色中如张牙舞爪的蛇。陆衍却如鬼魅般旋身,黑色皮鞋精准勾住对方脚踝,借着惯性将人甩出两米开外。蓝发男生在碎石地上翻滚着撞向垃圾桶,腐臭的汁水溅了满身,棒球棍也滚进了排水沟。
我的限量款 AJ! 黄发男生心疼地看着溅满污水的球鞋,慌乱中举起手机要报警。陆衍鬼魅般欺身而上,骨节分明的手掌如铁钳般握住手机。最新款 iphone 在他掌心发出令人牙酸的挤压声,屏幕上张思琪的照片渐渐扭曲变形,最终化作一团冒着青烟的金属碎片。
我的手机! 黄发男生哀嚎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他颤抖着指向陆衍,你知道这手机多贵吗?镶了二十四颗南非钻石!
叶殊踩着十厘米的细高跟款款下车,黑色真丝裙裾扫过地面,香奈儿五号的气息漫过血腥的空气。她指尖划过陆衍紧绷的后背,丝绸手套下的体温烫得惊人。报警就免了, 她倚在车门上,红色美甲轻点唇瓣,下次记得挑对手。 目光扫过三个富二代时,她忽然想起三个月前那个暴雨夜 —— 陆衍也是这样徒手拧断了歹徒的匕首,溅在白衬衫上的血珠,比此刻黄发男生的眼泪更鲜艳。
银发男生突然扑过来:臭娘们别嚣张! 话音未落,陆衍已扣住他手腕反向折去,另一只手如钢鞭般抽在对方膝弯。富二代扑通跪地,额头重重磕在柏油路上,扬起一片火星。
告诉张思琪, 叶殊俯身捡起地上的金属指虎,在指间把玩,要玩,就玩点有技术含量的。 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寒冰般的冷意,不然下次,碎的就不只是手机了。
当摩托车的轰鸣声消失在夜色里,叶殊踮脚擦掉陆衍肩头的草屑。指尖触到他结实的肌肉时,能感觉到皮肤下蛰伏的暗涌。回家? 她仰头问,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纠缠在一起。
陆衍揉了揉她的发顶,这个亲昵的动作让叶殊心头一颤。车子发动时,她歪头笑道:张思琪怕是要气炸了。 想起那个在拍卖会上被自己截胡名画的千金小姐,此刻恐怕正对着手机屏幕暴跳如雷。
车内的气氛轻松惬意,仿佛刚才的打斗只是生活中的小插曲。但叶殊知道,陆衍远没有使出全力。就像上次在码头,他以一敌十时,连领带都没松开过。
而此刻,在市中心的高档酒吧里,张思琪正将香槟泼在吧台上。水晶杯碎裂的声音清脆如她的笑声:找,给我找最能打的!我要让他们给我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