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6年10月初的太原，秋雨连着下了三天，城东的玉米地积了层薄泥，王栓柱正帮着陈大爷把最后一批玉米往粮车上搬，雨丝打在玉米棒上，溅起细小的水花。“柱子，你听，马家堡那边咋没水声了？”陈大爷突然停下手，往西北方向望——往常这个时候，马家堡的山泉该“哗哗”流进灌溉渠，顺着渠水能到自家玉米地，可今天只有雨声，连点水响都没有。
王栓柱心里一紧，放下玉米就往马家堡跑。没跑多远，就见几个挑水的老乡慌慌张张往回跑，桶里的水洒了一路。“栓柱哥！别去！马家堡被国民党兵占了！他们把山泉堵了，还说再敢靠近，就开枪！”老乡小赵的裤腿沾着泥，脸上满是慌色，“俺们村的李叔想抢水，被他们用枪托砸伤了，现在还躺家里呢！”
“他娘的！这群混蛋连水都抢！”王栓柱攥紧拳头，转身就往指挥部跑。秋雨把路浇得泥泞，他摔了两跤，裤腿全是泥，却顾不上擦——马家堡的山泉是太原城周边十几个村子的水源，也是粮道的“命脉”，粮车要靠山泉的水喂牲口，老乡们冬天的饮用水也全靠它，要是被堵了，比抢玉米还严重。
指挥部里，李云龙正对着地图骂娘，烟斗里的烟丝被雨水打湿，点了三次都没点着。赵刚手里捏着侦察报告，指节泛白：“阎锡山派了个加强连，装备比之前的残兵好得多，有重机枪，还有两门迫击炮，昨天夜里占了马家堡，不仅堵了山泉，还在粮道旁修了碉堡，看样子是想断咱们的‘粮水双脉’。”
“断老子的脉？他也配！”李云龙把湿烟丝倒在地上，抓起桌上的步枪，“马家堡那地方俺去过，山泉在山坳里，旁边有个鬼子当年挖的暗道，能通到碉堡后面，就是年久失修，得清理才能过人。赵刚，你带二营正面佯攻，吸引他们的重机枪火力；俺带一营，让老周的工兵班清理暗道，从后面摸进去炸碉堡；再让老乡们配合，假装去抢水，把他们的注意力往山泉那边引！”
消息传到马家堡附近的村子时，刘婶正帮着张奶奶缝补被雨水泡坏的布鞋。听说要夺山泉，刘婶当即放下针线，召集了二十多个妇女：“咱们去给部队送热汤！再带点麻布，帮战士们包扎伤口，他们在雨里打仗，可不能冻着饿着！”张奶奶颤巍巍地拿出家里的陶罐，装了满满一罐红糖：“把这个熬进汤里，能补力气，让孩子们多喝点。”
王栓柱主动请缨当向导，他小时候跟着猎户进过马家堡的暗道，知道哪里有塌方，哪里能避开水坑。“李师长，暗道里有几处堵了碎石，得用撬棍才能撬开，俺还知道山泉旁边有个水闸，只要把水闸打开，水流能冲垮他们的临时工事！”他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个皱巴巴的纸，上面画着暗道和水闸的位置——是去年跟猎户进山时画的，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傍晚时分，雨小了些，雾气裹着马家堡的山坳，能见度不足十米。赵刚带着二营，在山泉对面的土坡上架起迫击炮，故意往空地上轰了两炮，喊着：“快把山泉让出来！不然炸平你们的碉堡！”碉堡里的国民党兵果然上钩，重机枪“哒哒”往土坡方向扫，子弹打在泥地里，溅起一片片泥浆。
与此同时，李云龙带着一营和老周的工兵班，摸到了暗道入口。入口被杂草和碎石掩盖，老周带着工兵们趴在泥水里，用撬棍一点点撬碎石，雨水顺着安全帽往下淌，灌进衣领里，却没人吭声。“快！再快点！二营的佯攻撑不了多久！”老周喊着，手上的虎口被撬棍磨出了血，混着泥水往下滴。
王栓柱跟在后面，用镰刀割掉暗道里的杂草，时不时提醒战士们：“前面有塌方，踩左边的石头，别踩右边的泥坑，会陷进去！”暗道里又黑又潮，只能靠手电筒的微光照明，有的地方矮得只能匍匐前进，战士们的棉服被泥水泡透，重得像灌了铅，却没人放慢速度——他们知道，早一秒通暗道，就能早一秒炸碉堡，早一秒让老乡们喝上水。
山泉水边，老乡们举着水桶，假装要冲过去抢水，对着碉堡喊：“还俺们的水！俺们要喝水！”国民党兵从碉堡里探出头，对着老乡们开枪，子弹打在水桶上，“哐当”一声，水桶被打穿，水顺着洞往下流。“别开枪！别伤着老乡！”赵刚赶紧让二营的战士们开枪掩护，把国民党兵的火力压回去。
就在这时，暗道里传来“轰隆”一声——老周的工兵班终于清通了最后一段塌方，炸开了通往碉堡后面的出口。“冲！”李云龙大喊着，一营的战士们像潮水一样从出口涌出来，往碉堡后面扔手榴弹。碉堡里的国民党兵没想到后面会来敌人，重机枪的火力瞬间乱了，有的往碉堡里躲，有的往山泉方向跑。
“快开水闸！”王栓柱拉着两个战士，往山泉旁的水闸跑。水闸被国民党兵用铁丝绑住了，王栓柱掏出镰刀，用力砍铁丝，铁丝“嘣”地断了，他和战士们一起扳开水闸，山泉的水“哗哗”流出来，顺着灌溉渠往下淌，冲垮了国民党兵修的临时工事，也浇灭了他们用来堵水的沙袋。
“缴枪不杀！”李云龙举着步枪，对着碉堡里喊。国民党兵见大势已去，有的举着枪出来投降，有的想往山里跑，却被二营的战士们拦住。那个带头的国民党连长，还想藏在碉堡里顽抗，被小郑一脚踹开门，步枪指着他的头：“别装了！你那点兵力，不够俺们塞牙缝的！”
战斗结束时，雨已经停了，夕阳透过云层，洒在马家堡的山坳里。战士们和老乡们一起清理碉堡的废墟，刘婶带着妇女们，把热汤端到战士们手里，红糖的甜香混着热气，驱散了身上的寒意。张奶奶走到被救的李叔身边，给他递上布鞋：“老李，快换上，湿鞋冻脚，别落下病根。”
李云龙站在山泉边，看着水流顺着灌溉渠往下淌，流进玉米地，流进村里的水井，脸上露出了笑。赵刚走过来，递给她一块玉米饼子：“还是你这招‘暗道绕后’管用，不然硬攻，咱们得吃亏。”李云龙咬了口饼子，含糊地说：“啥招管用？军民一条心才管用！没有老乡们当向导，没有他们佯攻，咱们能这么快拿下？”
王栓柱正帮着老乡们修被破坏的粮道，小郑走过来，递给他一壶热水：“栓柱哥，刚才你开水闸的时候，真勇敢！俺以后也要像你一样，保护老乡，保护粮道。”王栓柱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不是俺勇敢，是咱们一起，只要咱们军民同心，就没有拿不下的据点，没有守不住的水和粮。”
夜里，马家堡的山泉旁燃起了篝火。战士们和老乡们围着篝火，吃着玉米饼子，喝着热汤，聊着以后的日子。陈大爷拉着李云龙的手，往他怀里塞了个煮熟的红薯：“李师长，俺们商量好了，以后马家堡的山泉，俺们派老乡轮流守着，再跟部队一起修个水坝，就算冬天结冰，也能有水喝，粮道也能通。”
李云龙接过红薯，咬了一口，甜汁顺着嘴角往下淌，心里满是热乎。他看着篝火旁的人们，有的战士在给老乡们讲战斗的故事，有的老乡在给战士们缝补棉服，妞妞举着个纸飞机，上面写着“水甜粮香”，在篝火旁跑着，飞机的影子映在地上，像一只展翅的小鸟。
指挥部里，李云龙和赵刚对着地图，规划着下一步的防御。赵刚指着地图上的几个据点：“阎锡山丢了马家堡，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可能会攻榆次南站，咱们得提前派兵力驻守，再让老乡们成立联防队，一旦有情况，能及时报信。”
“就这么办！”李云龙点了烟斗，烟雾里带着红薯的甜香，“让老周的工兵班去修水坝，再加固粮道上的桥，别再让雨水冲断了。另外，跟老乡们说，冬天快到了，咱们帮他们把粮食运到城里的粮仓，再修几个暖棚，保证他们冬天有菜吃。”
夜深了，篝火渐渐弱了，老乡们和战士们陆续回屋休息。王栓柱躺在粮道旁的草棚里，听着山泉的“哗哗”声，心里特别安稳——他想起去年鬼子投降时的激动，想起胡村、郭家庄的战斗，现在又看着流淌的山泉、安全的粮道，知道这安稳是用军民同心守出来的，是用一场场硬仗拼出来的。
第二天一早，太阳出来了，把马家堡的山坳照得暖洋洋的。战士们和老乡们一起修水坝，老周带着工兵班测量地形，王栓柱帮着扛木头，小郑跟着老乡们学修水渠，刘婶和张奶奶则在旁边煮着热汤，时不时给他们递上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