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6日清晨6时，长津湖东侧新兴里的雪色比墨还浓，零下38度的严寒把坑道壁冻得像钢板，战士们呼出的白气刚到嘴边就凝成冰碴，落在棉帽耳罩上，堆出薄薄一层霜。李云龙靠在38军82师245团坑道的冰壁上，手里攥着半截冻硬的铅笔，在雪块拼成的“地图”上划着防线——昨夜美军的坦克把前沿的反坦克壕碾平了三道，245团团长周卫国带着1连反扑三次，全连只剩63人，连长的棉裤被坦克炮焰烧穿，腿上的伤冻成了紫黑色，却仍守在射击孔旁。
“军长，通信兵刚从师部回来，说粮弹车在过泗水里桥时，被美军轰炸机炸断了桥面，至少要到中午才能修好。”82师师长赵天雷的声音带着颤音，他刚查完前沿阵地，棉鞋里灌满雪，走一步就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牙齿在啃冰。李云龙把铅笔往冰壁上一戳，留下个浅坑：“让246团王铁牛带3连去桥边帮忙，能扛多少粮弹就扛多少——245团的压缩饼干只剩两箱，伤员喝了三天雪水，再没粮弹，这坑道就守不住了。”
指令刚传出去，坑道外就传来“轰隆隆”的履带声——美军的m46坦克集群开始冲锋了。透过射击孔的冰缝望去，十二辆坦克像黑色的巨兽，在雪地里碾出深深的辙印，坦克后面跟着两个营的步兵，穿着厚防寒服，手里的m1950野战饭盒冒着热气，那是美军的热食，而坑道里的战士们，此刻正把冻土豆揣在怀里，用体温慢慢焐软。
“让迫击炮连打烟雾弹，把坦克视线挡住！”李云龙对着步话机喊。245团迫击炮连的三门82mm迫击炮刚架好，第一发烟雾弹就炸在坦克前方，白色的烟幕裹着雪粒升腾起来，暂时遮住了美军的视线。周卫国带着1连的战士们，从坑道侧门钻出去，趴在雪地里往坦克履带下塞“土炸药包”——这是用汽油桶改装的，里面混了酒精，冻得硬邦邦的，战士们得用刺刀撬开引信才能拉响。
新兵赵小雷抱着炸药包，往最近的一辆坦克爬去。他的棉手套早在昨天的战斗中丢了，手冻得通红，指关节裂得能看见红肉，每往前爬一步，手就被雪粒剌得钻心疼。离坦克还有十米时，美军的机枪扫了过来，雪粒溅在他的脸上，像小刀子在割。“快扔炸药包！”周卫国在后面喊，赵小雷咬着牙，把炸药包往坦克履带下一塞，刚拉响引信，就被气浪掀出去老远，棉帽掉在雪地里，耳朵瞬间冻得发麻。
“轰隆”一声，坦克履带被炸断，车身歪在雪地里。可更多的坦克冲了过来，有的对着坑道射击孔开炮，有的用喷火器往坑道里喷火，火舌舔舐着冰壁，融化的雪水很快又结冰，在壁上形成一层滑溜溜的冰壳。有个战士的棉衣被火星点燃，他在雪地里打滚灭火，却被坦克炮的冲击波掀进反坦克壕，再也没爬上来。
上午8时，美军的冲锋暂时停了。245团的坑道前，横七竖八地躺着三十多具美军尸体，志愿军也牺牲了十七人，受伤的战士挤在支坑道里，卫生员刘小梅正用雪水给他们清洗伤口——酒精早就用完了，只能靠雪水勉强消毒，战士们疼得浑身发抖，却没一人喊出声。李云龙蹲在牺牲的赵小雷身边，捡起他的棉帽，上面还沾着雪粒和血渍，心里像被冰锥扎着疼：“这孩子才十六岁，昨天还跟我说，等打赢了要回家给娘挑水。”
二、雪林送粮：丁伟穿插队陷雷区，冻裂的手刨雪找粮弹
同一时间，新兴里西侧的雪林里，40军军长丁伟正带着124师370团的穿插部队，往245团坑道赶。他们的任务是送粮弹，却在凌晨的雪雾里迷了路，闯进了美军的雷区——雪地里埋着反步兵地雷，有三个战士刚踩上去，就被炸伤了腿，现在只能靠战友背着走。
“军长，侦察排说前面五百米有块开阔地，美军在那儿设了岗楼，探照灯来回扫。”124师师长段鹏搓着冻僵的手，他的皮手套在过雷区时丢了，手指关节处裂得全是血口子，每动一下都疼得钻心，“370团李大江团长说，咱们的压缩饼干只剩最后一包了，有五个战士的脚已经冻得不能沾地。”
丁伟蹲下身，抓起一把雪，捏成雪球：“让轻伤员扶着重伤员躲进松树林，1营在前头排雷，用刺刀在雪地里探，慢点儿没关系，别再有人受伤。”战士们立刻行动起来，1营的战士们趴在雪地上，用刺刀一点点探雪层——雪太深，地雷埋得又浅，稍不注意就会触发。有个战士的刺刀刚碰到地雷的引信，他立刻大喊：“有雷！”旁边的战友赶紧把他拉开，用炸药包引爆了地雷，“轰隆”一声，雪地里炸出个大坑，冻土和雪块溅了战士们一身。
上午9时，队伍终于走出雷区，却迎面撞上美军的巡逻队。五名美军穿着白色伪装服，举着m1步枪往这边走，军犬的叫声在雪林里回荡。“打！”李大江喊着，1营的战士们趴在雪地里，冲锋枪的子弹扫过去，两名美军当场倒地，剩下的三个往岗楼方向跑，却被2营的战士围了起来。丁伟从俘虏身上搜出一张地图，上面标着粮弹车被炸毁的泗水里桥位置，还有新兴里坑道的坐标——原来美军早就知道他们要送粮，特意在雪林里设了埋伏。
“军长，岗楼的探照灯照过来了！”2营营长王大锤跑过来，他的棉帽被树枝刮掉了，耳朵冻得通红，“咱们得赶紧走，美军的增援要来了！”丁伟看着身边的伤员，咬了咬牙：“让1营带着粮弹先往坑道冲，2营断后，用手榴弹炸出雪雾，挡住探照灯的视线！”
队伍刚分开，岗楼里的美军就开枪了，子弹扫在雪地上，溅起一片雪粒。1营的战士们扛着粮弹箱，在雪地里拼命往前跑——每箱子弹重20斤，面粉箱重30斤，战士们的棉鞋里灌满了雪，跑起来像灌了铅一样沉。有个战士扛着两箱面粉，脚一滑摔在雪地里，面粉箱摔开了口，白花花的面粉撒在雪上，他立刻爬起来，用冻裂的手往箱子里捧面粉：“不能浪费，这是战友们的命！”
上午10时，队伍终于摸到离坑道还有两公里的地方，却发现美军在中间挖了反坦克壕，壕里埋着地雷，铁丝网通电，岗楼上的机枪对着雪林方向扫射。丁伟趴在雪地里，用望远镜观察：“美军至少一个连，还有两辆装甲车巡逻，咱们的炸药包只剩十个了，得想办法绕过去。”段鹏凑过来：“军长，我带2连从侧面的悬崖爬上去，绕到岗楼后面，你带1营从正面吸引火力。”
丁伟点点头，让1营的战士们往岗楼方向扔手榴弹，制造进攻的假象。段鹏带着2连的战士们，往悬崖爬去——悬崖上结着冰，战士们用刺刀在冰上凿出小坑，手脚并用地往上爬。有个战士的脚没踩稳，滑了下去，幸好被下面的战友抓住，才没掉进反坦克壕。段鹏的手指被冰碴划得全是血，却仍咬着牙往上爬，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把粮弹送到坑道，不能让战友们饿着肚子打仗。
三、坑道坚守：火焰烧进支坑道，伤员用身体堵缺口
上午11时，新兴里的美军再次发起进攻，这次他们调来三辆喷火坦克，对着245团的坑道喷射火焰。火舌顺着射击孔往里窜，支坑道里的粮弹箱瞬间被点燃，浓烟滚滚，战士们呛得直咳嗽，有的用棉衣扑火，有的抱着伤员往主坑道转移。
“快把伤员往主坑道送！”周卫国大喊着，他的后背在昨天的战斗中被烧伤，现在被浓烟一熏，疼得钻心，却仍坚持在支坑道里指挥。有个伤员的腿被弹片击中，不能走路，周卫国背起他就往主坑道跑，火舌舔舐着他的棉大衣，后背的伤口被烧得更疼，他却没停下——每多送一个伤员，就多一份希望。
主坑道里的空气越来越浑浊，刘小梅正给一名胸部受伤的战士做人工呼吸。战士的呼吸越来越弱，刘小梅的嘴唇冻得开裂，每一次呼气都带着血腥味，可她不敢停。旁边的炊事班老周，把最后几颗冻土豆放进破脸盆里，用雪水煮——虽然没有柴火，只能靠之前烧炭火的石头余温慢慢煮，却仍是战士们唯一的热食。
“土豆煮好了，谁要吃？”老周的声音在浓烟中响起，没人立刻应声。过了一会儿，才有个微弱的声音说：“给伤员吧，我们还能扛。”是战士陈大刚，他的胳膊在早上的战斗中被烧伤，现在还在流血，却仍帮着往主坑道转移粮弹。老周却把土豆分成小份，递到每个人手里：“都吃点，哪怕尝一口，也是点力气。”
李云龙接过土豆，摸到是热的，心里一阵暖。他把土豆掰成小块，递给身边的周卫国：“你也吃，你后背的伤不能再拖了。”周卫国却推回来：“军长，你更需要，你从早上到现在，只喝了两口雪水。”两人推让着，最后把土豆分给了旁边的两名年轻战士。在浓烟和火焰中，没人说话，只有咀嚼土豆的声音，还有偶尔传来的伤员的咳嗽声，却比任何语言都让人安心。
中午12时，坑道外突然传来“冲啊”的喊杀声——是丁伟的穿插部队到了！李云龙激动得站起来，往射击孔外望去，能看到丁伟带着战士们，扛着粮弹箱往坑道冲，段鹏正带着2连的战士们，从岗楼后面往美军开枪。美军腹背受敌，慌了神，有的往坦克后面躲，有的往雪林里逃，喷火坦克也顾不上喷射火焰，掉头就往回跑。
“同志们，援军到了！冲啊！”李云龙大喊着，带着主坑道的战士们冲出去，和丁伟的穿插部队汇合。丁伟看到李云龙，激动得说不出话，只是握着他的手：“老李，我们来了，粮弹都带来了！”李云龙点点头，眼里含着泪——粮弹到了，援军到了，他们能守住新兴里了。
中午12时30分，最后一箱粮弹被送进坑道。战士们围着粮弹箱，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刘小梅拿着刚领到的酒精，给伤员换药，虽然还是疼，战士们却笑着说：“梅姐，有了粮弹，咱们就能把美军赶回去了！”老周则用新送来的面粉，煮了一锅稀粥，战士们你一口我一口地喝着，粥很稀，却觉得比任何美味都香。
李云龙、丁伟、孔捷（上午10时带着83师赶到）蹲在坑道里，用雪水擦了擦脸，看着眼前的战士们，心里满是感慨。雪还在下，风也还在刮，可坑道里却因为粮弹、援军和战友们的陪伴，变得不再那么寒冷。他们知道，下午的战斗会更艰难，美军肯定会调来更多的兵力反扑，可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