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6日清晨5时，长津湖东侧的鹰嘴峡被晨雾笼罩，零下46度的严寒让空气都带着刺骨的棱角。李云龙靠在38军82师245团坑道的射击孔后，指尖摩挲着田雨织的护膝——昨晚刚戴上时还带着她手心的温度，现在已被坑道里的寒气浸得发凉。步话机里传来孔捷急促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电流杂音：“老李！美军集结了两个团的兵力，配了十辆坦克和一个重炮营，目标直指鹰嘴峡，看样子是要打决战了！”
李云龙猛地直起身，铜烟斗从膝头滑落，在冰面上撞出清脆的声响。他抓起步枪走到坑道中央，战士们正借着微弱的马灯光擦拭武器，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疲惫，却眼神坚定。周卫国拄着拐杖，后背的绷带刚换过，渗着淡淡的血印：“军长，咱们的反坦克弹只剩八发，‘土炸药包’也不多了，只能拼了！”
“拼也要守住鹰嘴峡！”李云龙的声音震得坑道顶的冰屑往下掉，“1连守峡口左翼，2连守右翼，3连随我作为预备队！告诉赵天雷，把82师的迫击炮连架在峡后高地，美军一进射程就打！”战士们立刻行动起来，赵小雷把织好的手套小心翼翼地放进怀里，抱起重机枪就往峡口跑，棉鞋踩在冰上发出“咯吱”的声响，腿上的伤口还在渗血，却浑然不觉。
清晨6时，天色渐亮，美军的重炮轰击开始了。十二门155mm榴弹炮轮番开火，炮弹像冰雹般砸在鹰嘴峡两侧，峡壁上的冰棱被炸得飞溅，有的战士来不及躲闪，被冰棱砸中，瞬间倒在雪地里。李云龙趴在掩体后，看着峡口外的美军阵地，坦克群正缓缓推进，像一群黑色的巨兽，喷火器的火舌在晨雾中泛着红光。
上午8时，美军的坦克集群开始冲锋。十辆m46坦克在峡口外排成一字阵，喷火器的火舌扫过峡壁，冰面瞬间融化又冻成冰壳，战士们的棉衣被火星燎得全是洞，却死死趴在掩体里不肯退。“等坦克进峡口再打！”李云龙压低声音，手指紧紧扣着步枪扳机，掌心的汗在严寒中很快冻成冰。
第一辆坦克刚冲进峡口，李云龙大喊：“打！”早已埋伏在峡壁上的战士们立刻开火，反坦克弹击中坦克的侧装甲，“轰隆”一声，坦克冒起黑烟。可后面的坦克仍在往前冲，一辆坦克的喷火器突然扫向1连的阵地，火舌瞬间裹住三名战士，他们在雪地里打滚灭火，却仍不肯放弃阵地，抓起步枪继续射击。
“我去炸坦克！”一名叫孙二柱的战士突然站起来，他的左臂在昨天的毒雾中被弹片划伤，只能用右手夹着炸药包，往坦克方向爬去。雪地里的血冰格外滑，他爬了没几步，右腿就被流弹击中，鲜血瞬间染红了雪地。他咬着牙，拖着伤腿继续往前挪，离坦克还有五米时，坦克的机枪突然扫过来，打在他身边的冰面上，溅起的冰粒嵌进肉里。
“军长，看我的！”孙二柱突然站起来，举着炸药包往坦克履带冲去，刚把炸药包塞进履带，就被坦克的机枪击中，身体晃了晃，却用尽最后力气拉响了引线。“轰隆”一声巨响，坦克履带被炸断，孙二柱的身体被气浪掀飞，落在雪地里，手里仍紧紧攥着半截引线。李云龙红着眼冲过去，把他抱在怀里，孙二柱的嘴角渗着血，却笑着说：“军长……坦克……炸掉了……”话没说完，头就歪在了李云龙的怀里。
美军的步兵趁机冲了上来，赵小雷抱着重机枪疯狂扫射，枪管烫得能煎鸡蛋，他把田雨织的手套垫在手上，继续扣动扳机，手套很快被烫出焦洞。一名美军士兵绕到他身后，举着刺刀刺来，旁边的战士扑过来推开他，自己却被刺刀刺中胸口，鲜血喷在赵小雷的脸上，瞬间冻成了冰。“班长！”赵小雷嘶吼着，转身用机枪支架砸向美军，支架断了，又用拳头打，直到把对方的脸打肿，才捡起刺刀捅了进去。
中午12时，美军的冲锋暂时停了下来，峡口的雪地里躺满了双方的尸体。李云龙让战士们加固掩体，自己带着卫生员刘小梅往坑道里走——坑道里的伤员越来越多，有的被弹片划伤，有的吸入了残留的毒气，咳嗽声、呻吟声此起彼伏。
坑道里的空气越来越浑浊，缺氧的症状越来越明显。一名重伤员昏迷过去，呼吸微弱，刘小梅赶紧给他做人工呼吸。她的嘴唇冻得开裂，每一次呼气都带着血腥味，却仍不肯停。旁边的战士把自己的氧气袋递过来：“梅姐，给伤员用吧，我年轻，能扛住。”刘小梅摇摇头：“你也吸入了毒气，快戴上！”两人推让着，氧气袋掉在地上，氧气顺着裂缝往外漏，战士急得想去捡，却因为动作太猛，伤口裂开，鲜血喷了出来。
炊事班老周煮了稀粥，却只有小半锅，他把粥分到每个伤员手里，最后剩下小半碗，端到李云龙面前：“军长，您一天没吃东西了，快喝了吧。”李云龙把碗推给旁边的昏迷伤员：“给孩子喝，他比我更需要。”老周红着眼：“军长，您要是倒下了，咱们怎么办啊？”李云龙笑了笑：“我没那么容易倒下，快给伤员喂粥。”
下午2时，美军的炮火轰击再次开始，坑道顶的冰壁“咯吱”作响，一处支坑道突然塌方，掩埋了两名伤员。“快救人！”李云龙大喊着，率先冲过去，用手扒开坍塌的冰块，手指被冰碴划得鲜血直流，却越扒越快。战士们跟着冲过来，有的用手扒，有的用刺刀凿，很快就把两名伤员救了出来，其中一名伤员已经昏迷，呼吸微弱。
就在这时，通信兵小李跌跌撞撞跑过来，步话机线在雪地里拖出一道血痕：“军长！后方医院来电，田护士带着医疗队往这边赶，说给咱们送药品和干粮来了！”李云龙猛地直起身，心里泛起一阵暖意，却又担心起来——美军的炮火这么猛，田雨在路上肯定很危险。
下午4时，雪越下越大，寒风卷着雪粒，能见度不足五米。李云龙站在坑道口，焦急地望着雪林方向，心里像被猫抓一样。突然，远处传来熟悉的脚步声，田雨带着两名护士，扛着药箱和几个布包，踩着没膝的雪走进来。她的棉帽上全是雪，睫毛上结着冰，脸上冻得通红，棉鞋上沾着血污，显然是在路上遇到了美军的小股袭扰。
“李军长！”田雨看见李云龙，眼里含着泪，赶紧放下药箱跑过来，“我给你们送药品和干粮来了，还有后方医院熬的姜汤。”李云龙看着她冻得发紫的手，心里一紧——她的手上全是冻疮，有的已经裂开，渗着血珠。“路上遇到危险了？”李云龙问，田雨点点头：“遇到了一小股美军，幸好咱们的巡逻队及时赶到，把他们打退了。”
田雨刚放下药箱，就开始给伤员换药。她的动作熟练而轻柔，给一名腿部受伤的战士换药时，战士疼得浑身发抖，却笑着说：“田护士，没事，我能扛住。”田雨点点头，眼里含着泪：“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好了。”她从药箱里拿出消炎药和纱布，小心翼翼地给战士包扎，每一个动作都格外认真。
处理完伤员的伤口，田雨从布包里拿出一包干粮，递给李云龙：“这是后方医院烤的面饼，能顶饿。”李云龙接过面饼，饼还是热的，他咬了一口，干涩的面饼却嚼出了甜味——这是田雨冒着生命危险送来的，每一口都带着她的心意。他把面饼分成小块，递给身边的战士：“大家都尝尝，补充点体力。”
晚上6时，美军的冲锋再次开始，田雨刚要收拾药箱回后方医院，坑道就被炮火击中，顶部的冰碴往下掉。“你不能走！太危险了！”李云龙拉住她，把自己的步枪递给她，“待在坑道里，别出去！”田雨点点头，接过步枪，靠在射击孔旁：“我帮你们守阵地！”
美军的步兵在坦克的掩护下冲过来，田雨握紧步枪，学着战士们的样子瞄准。一名美军冲过前沿阵地，田雨扣动扳机，美军倒在雪地里。她愣了一下，随即又瞄准下一名美军。李云龙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既担心又骄傲——这个柔弱的护士，在战场上也成了一名战士。
晚上9时，美军的冲锋被打退，坑道里一片狼藉。田雨靠在冰壁上，大口喘着气，脸上沾着雪粒和硝烟，却笑着说：“我也打死一名美军了！”李云龙走过去，递给她一碗热粥：“快喝点，补充体力。”田雨接过粥碗，喝了一口，然后递给旁边的伤员：“给伤员喝吧，我不饿。”
晚上11时，坑道里终于安静下来。战士们靠在冰壁上休息，有的在擦拭武器，有的在给伤口换药。赵小雷从怀里掏出织好的手套，小心翼翼地放进信封里，信封上写着“张铁蛋妹妹收”。田雨坐在他身边，帮他把信封封好：“等明天有机会，我帮你寄出去。”赵小雷点点头，眼里含着泪：“谢谢田护士，张铁蛋终于能安心了。”
李云龙靠在旁边，看着田雨忙碌的样子，心里泛起一阵暖意。他掏出纸笔，借着马灯的光，写了一封简短的信：“田雨，今天你冒着危险送来药品和干粮，我很感动。等打赢了这场仗，我就娶你，带你回晋西北看桃花。”他把信折好，塞进田雨的药箱里。
田雨收拾完药箱，站起来：“我该回后方医院了，还有很多伤员等着换药。”李云龙送她到坑道口，雪已经停了，寒星在天上闪烁，照亮了她脚下的路。“路上小心，注意安全。”李云龙把自己的棉大衣脱下来，披在她身上，“天太冷，别冻着。”田雨点点头，眼里含着泪：“你也要注意安全，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田雨转身走进雪林，棉鞋踩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李云龙站在坑道口，看着她的身影越来越远，心里暖烘烘的。他转身走进坑道，战士们已经睡着了，有的还握着步枪，脸上带着坚定的神情。
凌晨3时，李云龙靠在射击孔旁，看着外面的雪野。东方渐渐泛起鱼肚白，阳光即将穿透云层。他想起了田雨的姜汤、织的手套和护膝，想起了战士们的笑容，想起了祖国的亲人。他知道，这场决战还没结束，还会有更多的牺牲，可只要有这些牵挂，他就有了无穷的力量。
李云龙握紧手里的步枪，对着身边熟睡的战士们轻声说：“同志们，再坚持一下，胜利的曙光就要来了！我们一定会打赢这场仗，带着胜利回家！”远处的天际线越来越亮，阳光穿透云层，洒在雪地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照亮了战士们坚毅的脸庞，也照亮了他们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