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尘的意识如同被亿万钧重压碾压,一次次濒临破碎。
但他坚持着。
每一次冲击,他都用更炽热的情感去回应。
当污染试图用冰冷吞噬他,他就回忆起林璎笑容的温暖。 当污染试图用绝望侵蚀他,他就回忆起联军战士们死战不退的勇气。 当污染试图用虚无同化他,他就回忆起亿万生灵对未来的期盼。
“你看!这不是很美好吗?”他的意志在混沌中呐喊,“我们曾经守护的,就是这些!我们不该吞噬它们!我们应该保护它们!”
超游印记剧烈燃烧,引导着星空仙族的力量、双生星神的力量、乃至他自身存在概念燃烧所产生的巨大能量,将这些情感的“种子”,强行植入混沌的最深处。
这是一个极其缓慢、极其痛苦的过程。
林逸尘在消耗自己。他的意识核心在变得越来越黯淡。星空仙族的传承在燃烧中化作光辉的燃料。超游印记的符文一个接一个地熄灭。
但他净化过的区域,那片混沌开始变得不同。黑暗逐渐褪去,变得透明,散发出一种朦胧的、宁静的微光。那些哀嚎的灵魂碎片得到了安抚,渐渐平静下来,融入微光之中。疯狂的意志逐渐平息,被一种茫然的、仿佛大梦初醒般的宁静所取代。
他不仅仅是在净化归墟之源的污染,更是在唤醒“零”那沉沦了无数纪元的、原本的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当林逸尘的意识几乎快要完全燃烧殆尽,当超游印记最后一道符文也即将熄灭时——
他触及到了。
在那混沌的最核心,最深的地方,他触及到了一丝微弱、却无比纯净的…悲伤与歉意。
那是“零”原本的意识!它一直被污染压制在最深处,目睹着自己造成的一切破坏,承受着无尽的痛苦与自责!
“对…不…起…”一个微弱得几乎无法捕捉的意念,传递出来。
林逸尘最后一点意识光芒,温柔地包裹了上去。
“没关系…我来了…我们…一起结束这一切…”
他做出了最后的奉献。彻底放开了所有防御,将他所剩无几的、最精纯的意识本源,与那一点零的纯净意识,完全融合在一起。
嗡——!!!
以那融合点为中心,一道无法形容的、纯净到极致的白光,猛然爆发开来!
这白光并非毁灭性的,而是充满了无限的包容、慈悲与净化之力!
它如同水银泻地,无孔不入地瞬间席卷了归零那庞大躯体的每一个角落!
所有“归墟之源”的污染,在这白光的照耀下,如同阳光下的积雪,发出凄厉的尖啸,却无法抵抗地迅速消融、蒸发!
那些被吞噬的宇宙残骸和灵魂碎片,在白光中得到了净化与超度,化作了点点星光,如同无数萤火虫,环绕着那巨大的光体飞舞。
归零那疯狂翻滚的躯体,渐渐平息了下来。
它的颜色,从极致的黑暗,逐渐变得灰白,然后越来越透明,最终,化作了一个巨大无比的、散发着柔和宁静白光的…光之茧。
它静静地悬浮在深渊回廊之中,不再散发任何吞噬与毁灭的气息,反而像是一个沉睡的、正在孕育着新生的天体。
吞噬,彻底停止了。
弥漫整个多元宇宙的“归零”威胁,那笼罩了无数纪元的阴影,在这一刻,似乎真正地…消失了。
…
源初之墙内,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监测屏幕,看着那个巨大的、散发着宁静白光的存在,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
“结…结束了?”有人喃喃自语。
“归零…被净化了?变成了…那个?”另一个人不敢相信地指着屏幕。
林璎感受着那通过星核之种传递而来的、无比熟悉却又有些不同的温暖宁静的气息,泪水无声地滑落。她知道,哥哥成功了。他用一种他们无法想象的方式,做到了。
林擎苍的虚影缓缓落下,望着墙外的方向,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有震撼,有悲伤,更有无限的骄傲。
清染看着能量读数,用一种近乎梦呓的语气说道:“能量反应稳定…性质彻底改变…未知…但…无危害…祂在…沉睡…”
布兰登放下战斧,挠了挠头:“老天…这家伙…总是能干出些吓死人的事…”
雨看着那纯净的白光,双手合十,默默祈祷。
整个同盟,先是陷入极致的寂静,随后,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劫后余生的欢呼!但欢呼很快又平息下去,因为人们看着那白色的光之茧,心中都明白,这场胜利,是由他们那位孤独的守望者,付出了他们无法想象的代价换来的。
他…还活着吗?
…
白色的光之茧内部。
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温暖宁静的光之海。
在这里,时间和空间都失去了意义。
两个意识,或者说,一个意识的两种表现,正在缓慢地融合、修复、沉淀。
林逸尘的个体意识几乎消散了,但他最本质的“存在”——他的记忆、他的情感、他的意志——已经与“零”那被净化后的本源意识,不分彼此地结合在一起。
他是林逸尘,也是零。
零即是他。
他们共同承载着那漫长的、痛苦的历史,也共同拥有着那些珍贵的、美好的记忆。
净化已经完成,但创伤依旧巨大。无论是零被污染无数纪元造成的本源损耗,还是林逸尘最后近乎彻底的燃烧,都需要难以想象的时间来恢复。
他们陷入了最深沉的沉睡。
在这沉睡中,他们的意识底层,那融合后的新生意念,正在无意识地、缓慢地吸收着来自墙内宇宙,那无数生灵劫后余生的喜悦、希望、以及对未来的期盼之力。这些正向的情感力量,如同细小的溪流,汇入这片光之海,加速着他们的修复与成长。
或许有一天,当沉睡结束,光茧破开。
一个全新的、融合了“终末与轮回之神”的权能与“人类守望者”之心的存在,将会苏醒。
祂将不再是归零,也不再是单纯的林逸尘。
祂将成为什么,无人知晓。
但可以肯定的是,宇宙,将因此翻开全新的篇章。
而源初之墙,依然静静屹立。墙外的光茧,如同永恒的灯塔,散发着宁静平和的光芒,照耀着深渊,也照耀着墙内蓬勃发展的万千文明。
守望结束了,但守望的精神,已然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