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几秒,李青云才抬起头,迎着易中海那看似关切,实则锐利的目光,语气平静地开口,没有回答粮食来源,反而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一大爷,您要不说,我差点忘了这茬。”
他语气带着点恰到好处的“恍然”和“感激”:
“昨天您跟我提过,说我爸妈的后事,您帮着垫了不少钱,还立了字据。我这脑子,昨天浑浑噩噩的,也没听太明白。”
他往前凑了凑,眼神清亮,看着易中海瞬间有些僵住的脸:
“您看,您什么时候方便,把这垫付的账目,还有我爸妈厂里发的抚恤金具体是多少,经了谁的手,怎么用的,剩下的在哪儿……把这些,都拿给我看看,或者找个明白人给我念叨念叨?”
他的声音不高,甚至带着点少年人的腼腆:
“我也好一笔一笔记在心里,等以后有了出息,好好报答您这份天大的恩情。不然,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觉着欠着这么大的人情,晚上都睡不踏实。”
屋子里,死一样的寂静。
易中海脸上的肌肉,肉眼可见地抽动了一下。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
他万万没想到,李青云不但没被他吓住,反而把话头直接引到了他最不愿意提及、也最经不起细究的地方!
垫付了多少钱?他自己都未必记得清那随口报出的数目!抚恤金?厂里确实发了一笔,具体数目他知道,但经他手“帮忙”操办后,剩下多少,怎么分的,根本就是一滩烂账!他当初就是看准了李家小子年纪小、没经过事,又好面子,才敢这么操作,用“恩情”和“债务”把人拴住。
可现在,这小子居然当面锣对面鼓地要查账?!
这简直是将他的军!直戳他的肺管子!
“你……”易中海喉咙有些发干,他试图维持镇定,但眼神里的慌乱却掩饰不住,“青云,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信不过我一大爷?我还能贪了你的钱不成?”
“看您说的,”李青云脸上露出些许“惶恐”,连忙摆手,“我哪能信不过您啊!您可是院里最德高望重的一大爷!我就是……就是想弄个明白,心里好有底。不然,街坊邻居问起来,我说都说不清楚,不是更给您脸上抹黑吗?”
他句句捧着易中海,句句都在理,可句句都像针一样,扎在易中海的要害上。
易中海胸口起伏了几下,脸色阵青阵白。他看着李青云那双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无辜的眼睛,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这个少年,真的不一样了。不再是那个可以随意揉圆捏扁的面团,而是一块硌牙的骨头!一块懂得咬人,还专挑疼处咬的硬骨头!
再待下去,他怕自己会彻底失态。
“哼!”他猛地站起身,板凳腿在泥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账目的事,以后再说!抚恤金是厂里直接处理的,具体我也不清楚!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他几乎是仓促地扔下这几句话,再也维持不住那副“慈祥长辈”的架势,脚步有些凌乱地快步走了出去,连门口的门槛都差点绊了一下。
“砰!”
房门被带上,屋里重新陷入黑暗和寂静。
李青云站在黑暗中,脸上那点伪装出来的惶恐和腼腆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冰冷的嘲讽。
老东西,这就慌了?
这才哪到哪。
他走到窗边,看着易中海有些狼狈的背影消失在垂花门后,眼神幽深。
经此一遭,易中海短时间内,应该不敢再明着用“道德”和“规矩”来压他了。这老狐狸,吃了暗亏,下次出手,必定更阴险,得更小心提防。
夜深了。
院里彻底安静下来,只有风声掠过屋檐,发出呜呜的响动。
李青云闩好门,回到冰冷的床上,却没有立刻躺下。
他闭上眼睛,意识再次沉入那片浩瀚的【万象星图】。
星图依旧寂静旋转,瑰丽而神秘。那颗点亮一次的星辰,光芒似乎比昨天更稳固了一些。
签到。
念头落下。
星辰微光流转。
这一次,没有出现实物。一股陌生的、带着某种凌厉气息的感悟洪流,猛地涌入他的脑海,融入他的四肢百骸!
那不是知识,更像是一种本能。
如何发力,如何挥拳,如何格挡,如何利用全身的力量进行最简单的攻击与防御,无数关于搏击、关于身体运用的碎片信息,如同烙印般,刻进了他的意识深处。
【基础格斗术感悟】!
李青云猛地睁开眼,在黑暗中,他的眼神锐利如即将扑食的鹰隼。
他下意识地按照脑海中的感悟,对着身前冰冷的空气,缓缓地、标准地挥出一拳!
“呼——”
拳风短促而凌厉,带着一股与他这瘦弱身体不相符的力度,破开了凝滞的空气。
虽然还远远谈不上什么威力,但这感觉……实实在在的力量感!
他收回拳头,感受着肌肉记忆里那陌生的发力方式,心中一定。
这奖励,果然没让人失望。
他重新躺下,双手枕在脑后,看着漆黑一片的屋顶。随后缓缓闭上眼睛!
天刚蒙蒙亮,四合院还浸在灰扑扑的晨雾里,各家烟囱才刚冒出几缕稀薄的青烟。
李青云却早已醒了,实际上昨晚上也没有怎么睡觉,不是不困,是脑子里那股新鲜劲一直没有过去。
那【基础格斗术感悟】,在四肢百骸里蠢蠢欲动,搞得他睡不着。他索性就在土炕上,依着脑子里那些凭空多出来的记忆碎片,一遍遍模拟着发力、挥拳、格挡的动作。
直到窗外天色泛白,院里有了咳嗽、洗脸的水声,他才缓缓收势,额角脖颈,竟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身上那件打满补丁的旧褂子,也黏在了背上。
“总算……有点自保的本钱了。”他低语一声,声音带着一夜未眠的沙哑,眼神却亮得慑人。
肚子里咕噜叫了一声。他摸出昨晚剩下的半个馒头,就着凉白开,慢慢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