颁奖典礼现场,流光溢彩,衣香鬓影。空气里弥漫着香水、期待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林薇薇坐在主办方安排的位置上,身旁是《资本迷局》的导演和几位主创。巨大的水晶吊灯将场内照耀得如同白昼,台下坐满了全球电影界的顶尖人物,各种语言的低语交织成一片嗡嗡的背景音。
她微微调整了一下披肩,指尖不经意地拂过旗袍上那微凉的紫水晶葡萄。触感让她纷杂的心绪稍稍安定。她不再去设想结果,只是让自己沉浸在这电影艺术的盛大节日氛围里,欣赏着舞台上精彩的表演和一个个奖项的揭晓。
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男主角……奖项逐一花落各家,掌声与欢呼此起彼伏。越是接近最佳女主角的揭晓,现场的空气仿佛越是凝滞了几分。镜头不时扫过几位提名者的脸庞,捕捉着她们或镇定、或微笑、或难掩紧张的细微表情。
林薇薇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缓慢加速,掌心有些微潮。她深吸一口气,目光掠过前方那些熟悉或陌生的面孔,最终落在了自己放在膝上的手上。无名指上那枚素圈婚戒,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就在这时,她握在手中的、调至静音的手机屏幕轻轻亮了一下,是顾宸发来的信息。没有文字,只有一张照片——家里客厅的投影幕布上,正实时播放着颁奖典礼的画面,镜头恰好给到了她。照片一角,还能看到小雪儿毛茸茸的发顶,以及安安放在沙发上、亮着屏幕的平板。
距离瞬间被拉近。仿佛他们就在身边,与她一同坐在这万众瞩目的殿堂里。
一股温暖而坚实的力量,从心底缓缓升起,驱散了最后一丝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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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到了最佳女主角的颁奖环节。
颁奖嘉宾是两位蜚声国际的影坛巨匠,他们幽默的串词引得现场阵阵笑声,却也让悬念愈发扣人心弦。大屏幕上开始轮流播放五位提名者在入围影片中的精彩片段。
当《资本迷局》中宋璃在董事会上力排众议、眼神锐利如刀,却又在深夜独自一人时流露出瞬间脆弱的镜头出现时,现场响起了一阵低低的、认可的赞叹声。林薇薇看着屏幕上的自己,那个在职场中披荆斩棘、内心却依旧柔软的宋璃,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片段播放完毕,全场灯光聚焦在颁奖嘉宾手中的信封上。
那一刻,林薇薇的心跳反而奇异地平缓下来。她不再去看大屏幕上其他提名者紧张或期待的面孔,只是微微侧头,仿佛能透过厚重的墙壁和遥远的距离,看到家里那盏温暖的灯光,看到屏幕前等待着她的家人。
获奖的名字从颁奖嘉宾口中念出。
清晰,有力。
不是她的名字。
刹那间,巨大的失落如同细微的电流,瞬间窜过四肢百骸。耳边是献给获奖者的、雷鸣般的掌声,镜头迅速从她脸上移开,聚焦向那位喜极而泣的幸运儿。
林薇薇坐在原地,脸上依旧维持着得体而祝福的微笑,随着众人一起鼓掌。只有她自己知道,在名字念出的那一秒,心底某个角落,有什么东西轻轻碎裂了,又迅速被另一种更坚韧的东西包裹起来。
遗憾吗?当然有。但奇怪的是,并没有想象中的难以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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颁奖礼在盛大的气氛中落下帷幕。人群开始涌动,祝贺声、交谈声、离场的脚步声混杂在一起。
林薇薇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随着人流缓缓走向后台。不少相识或不相识的人向她投来或同情、或鼓励的目光,也有人上前与她拥抱,说着“虽败犹荣”、“你已经非常了不起”之类的话。她一一礼貌回应,笑容无懈可击,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她最需要的,是独处片刻。
回到临时休息室,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喧嚣。她走到窗前,看着窗外这座不夜城的璀璨灯火,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
失落感后知后觉地弥漫开来,像淡淡的雾气,笼罩在心间。她为之付出了心血的角色,距离那座象征着最高荣誉的奖杯,只有一步之遥。
手机再次震动,依旧是顾宸。这一次,是视频通话请求。
她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表情和情绪,接通了视频。
屏幕那边,是家里熟悉的客厅。顾宸抱着已经睡熟、小脸红扑扑的小雪儿,安安紧挨着他坐着,两人都看着她,眼神里没有询问结果,只有纯粹的关切和等待。
“结束了?”顾宸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低沉而温和。
“嗯。”林薇薇点了点头,努力想扯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却发现有些困难。
安安安静地看着她,忽然开口:“妈妈,根据全球主要社交平台和影评人实时反馈数据分析,你在《资本迷局》中的表演获得了超出预期的正面评价和专业认可度。提名本身,在现有评价体系内,已是最高级别的肯定之一。获奖结果受多重变量影响,存在概率性。”
他用他独有的方式,试图用数据和逻辑来安慰她。
顾宸则什么也没问,只是看着她,目光深邃而温柔:“累了就回来。家里炖了你爱喝的汤。”
没有安慰,没有遗憾,只是一句最平常不过的“回家”。
看着屏幕里丈夫和儿子沉静的面容,看着小雪儿毫无知觉的睡颜,林薇薇心中那点残存的失落和雾气,瞬间被一股更汹涌、更温暖的潮汐冲散了。
是啊,奖项是星光,璀璨却遥远。而家,是灯火,温暖且触手可及。她追逐星光,并非为了将星光握在手中,而是为了在追逐的过程中,成为更好的自己,并最终能带着所有的历练与感悟,回到那盏为她而亮的灯火之下。
咫尺星光,虽未摘得,但奔赴的过程,本身就已光芒万丈。
她对着屏幕,露出了一个真正释然而明亮的笑容。
“好,”她说,“我很快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