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穿过巷子,走进那间干净明亮的小店,正在吧台后忙碌的李惠莉听到了开门风铃声,抬头看到张铭和苏晓雯,脸上立刻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呀!张铭学弟,晓雯学妹!好久没见到你俩了!”她热情地迎了上来。
她的目光落到浑身是泥的罗宾教授身上时,微微一愣,还以为这位客人是不小心摔倒在了泥地里。
不过在听完张铭解释后,她不仅没有丝毫排斥,反而非常热情地邀请教授快入座。
她为众人推荐了几道自己的拿手好菜,很快,香气四溢的辣炒年糕、滋滋作响的石锅拌饭、以及分量惊人的炸鸡与烤肉,便被端上了桌。
这顿饭,两位教授都吃得极其满意,只不过满意的点,截然不同。
伊莱亚斯教授对餐厅那简约而不失格调的装修风格,以及干净到反光的餐具,赞不绝口。
但他显然完全不能吃辣,每一口食物下肚,他那张严谨的脸上都会冒出一层细汗,只能一边维持着贵族学者的风度,一边用洁白的丝帕,优雅地、频繁地擦拭着嘴角,嘴硬地评价道:“嗯……味道,很独特。”
而罗宾教授,则像是找到了天堂。他直接上手抓了,一边被辣得“嘶哈嘶哈”地吸着凉气,一边大口地咀嚼着炸鸡,那豪迈的吃相,引得身边的伊莱亚斯一阵阵地皱眉。
至于苏晓雯,她也没好到哪里去。虽然已经吃过好几次,但这位来自江南水乡的妹子还是被辣意给冲击到了,白皙的小脸上泛着可爱的红晕,鼻尖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不停地吐着小舌头扇风。
张铭看着身边的女孩,眼角眉梢都带着一丝藏不住的笑意,拿起桌上的水壶,为她倒了一杯,递了过去。
他得承认,虽然已经看过很多次了,但小苏这副有些狼狈的“小动物”模样,依然是那么可爱,看不够,完全看不够。
饭桌上的气氛,就在这奇妙氛围中,变得愈发热络起来。
张铭看准时机,将话题,引回了正轨。
“伊莱亚斯教授,”他开口道,“其实,我对您刚才提到的拍卖金币的事情很感兴趣。想了解一下,如果……我是说如果,未来我手上有一枚您说的那种,特别昂贵的金币,想通过正规渠道拍卖的话,大概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流程呢?”
这个问题,立刻引起了两位教授的兴趣。
“拍卖流程,那可就复杂了。”罗宾教授也擦了擦嘴,难得地严肃了一丝。
两位专业不同、但同样博学的教授,你一言我一语地,为张铭讲解起来。
“首先,是文物确权。”伊莱亚斯教授率先开口,他毕竟是专家,“在鹰国,任何有历史价值的地下出土文物,原则上都归王室所有。你必须先通过‘可移动文物计划’(pAS)的快速通道进行评估,证明你的金币来源合法,不是盗掘的。这个过程,通常还会伴随xRF(x射线荧光光谱)的无损材质检测。整个流程大概需要两到三周,费用在1550到2100鹰镑之间。而且,这里面还有一个风险……”
“风险就是,”罗宾教授接口道,显然他也懂一些,“如果评估机构认为你的藏品具有‘国宝级’价值,就可能触发强制收购程序。虽然会给你补偿,但价格嘛……你懂的。”
好家伙,合法明抢啊这是?
张铭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其次,是税务筹划。”伊莱亚斯教授继续道,“像这种大额的资本利得,税务局(hmRc)会盯得很紧。你需要一个专业的会计师,为你设计一个双财年收入拆分方案,将收益分摊到两年,以此来合理避税。这个备案过程大概需要一周,会计师的费用,至少800鹰镑起。而且,一旦处理不好,未来几年,你都可能面临税务局无休止的追溯调查。”
说得好,想想就已经开始头疼了。
正在擦拭吧台的李惠莉,动作不由得慢了下来。她竖起耳朵,听着几人专业的讨论,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最终,当听到‘大额转账’时,她想起了自己曾经踩过的“坑”,忍不住开口提醒:“抱歉,无意打扰各位的谈话,只是我刚才听到了一些内容,忍不住想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提醒一句。张铭学弟是留学生身份,他的银行账户,是有严格的年度和单次转账限额的。这么大一笔钱,根本不可能一次性打进他的账户。想顺利收到钱,他至少需要额外再申请两到三张不同银行的银行卡,并提前半年以上,保持良好的流水记录,否则,银行的风控系统会立刻将他的账户冻结。”
她这个提醒,让在座的几人都微微一愣。
“这位店主小姐说的对,我确实忽略了这一点。此外,还有拍卖的准备工作。”伊莱亚斯教授总结道,“你需要将金币送到专业的评级机构,比如NGc伦敦,进行评级封装,这至少需要三周,费用不菲。然后,你还得为它购买高额的保险,以防在运输或展览途中出现任何意外。这些加起来,至少要3200镑。而且你要知道,大部分保险,对于这种顶级艺术品,最多只承保90%的价值。”
他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越听,头越大。
当听到最后,光是前期准备就要花掉近六万Rmb时,他已经彻底放弃了立刻拍卖那枚稀有金币的想法。
更别提其中暗含的各种风险了。
强制收购、税务调查、运输损毁……最关键的是,他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留学生,一旦被人知道身怀巨款,天知道会招来什么样的危险。
看来,这件事,只能先稳一稳了。暂时不缺钱,那就先不卖。
说不定未来,自己的身份地位高了,能直接找到一个可靠的私人收藏家进行交易,那就能省去所有麻烦了。
......
酒足饭饱,张铭看准时机,对着吧台后的惠莉学姐,悄悄做了一个结账的手势。
在他看来,今天这顿饭,于情于理都该由他来请。毕竟在座的两位都是前辈师长,更何况,他还刚刚从伊莱亚斯教授那里,赚到了一笔不菲的“收入”,哪有让长辈破费的道理。
然而,他这个隐蔽的动作,却没能逃过伊莱亚斯教授的眼睛。
“不必了,年轻人。”伊莱亚斯教授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制止了他,“今天我心情很好,这顿饭,理应由我来支付。算是……感谢你为我带来了一件心爱的藏品。”
“哦?”罗宾教授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道,“我给你把人带来的,我没功劳是吧?”
伊莱亚斯教授翻了翻白眼,把罗宾教授的饭钱也结了。
罗宾教授撇了撇嘴,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音量,咕哝了一句:“切,谁稀罕你请客似的。”
伊莱亚斯教授懒得理会自己这位永远长不大的损友。
在爽快地付完账后,两位意犹未尽的教授,显然还不想就此散场,还想邀请张铭和苏晓雯,回办公室继续喝茶聊天。一个显然是想继续了解一下那枚金币背后的“故事”,另一个,则还抱着“看看能不能把这小子再争取一下”的幻想。
“抱歉,教授,”张铭连忙推辞,“我们下午还有课。”
“有课怕什么!”罗宾教授大包大揽地说道,“下午什么课?我直接去给你们讲!生物学领域的,我还没什么不敢讲的!”
“教授,”一旁的苏晓雯,红着脸,小声地提醒了一句,“下午是霍桑教授的课……我们两个是助教,有……有讲课任务的,不能缺席。”
“哦,对对对,有任务,不能缺席!”张铭立刻条件反射般地跟着点头附和,以此来增加自己拒绝的力度。
然而,说完之后,他的大脑才后知后觉地转了过来,开始处理刚才听到的内容。
他的表情瞬间凝固。
嗯?!
讲课任务?!
什么时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