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威王府前院。
程咬金刚刚使完他梦中所得的三式斧法,便立刻热切地看向凌云:“大王,您看俺耍的怎么样?”
凌云并没有立刻开口,而是走到程咬金面前,伸出了手。
程咬金会意,连忙双手将自己的宣花巨斧奉上。
凌云单手接过,手腕随意一翻:“看好了。”
话音落下,他便开始动了起来!
只见他腰胯一拧带动肩臂,便使出了第一式劈山开岭,宣花斧在其手中,仿佛化作了一道乌光,自斜上方劈落而下!
动作虽看着简单,却带着一股斩断山岳的磅礴之势,斧刃破空,发出阵阵呜咽,力至尽头,不见丝毫散乱。
而后,手腕轻轻一抖,划过一个微小而精妙的弧线,劲力瞬间内敛,稳稳的收了回来。
动如雷霆,收发自如!
接下来,是第二式搅海翻江,只见他足尖一点,身形滑开半步,同时握斧的手臂,画出一个圆轨,如搅动漩涡一般,带着一股牵引之力!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被这无形的“圆”引动,地上的碎雪尘屑被卷起,形成一个微小的气旋环绕斧刃!
这一式的威力,完美地锁在这圆转之中,无始无终,无懈可击。
势藏于内,引而不发!
第三式回风斩月,凌云的身形,突然毫无征兆地矮了下去,下一刻,又如鬼魅般旋身而起!
一道如冷月的弧光,在极其刁钻的角度乍现即隐,其中没有杀气,甚至连破空声都没有发出。
诡在无痕,杀机暗藏!
三式使完,凌云气息平稳如初,仿佛方才只是信步闲庭一般。
在他将宣花斧递还给早已看得目瞪口呆的程咬金后,后方便传来一道叫好之声。
“好!!!”
回头望去,便见一身素雅青衫,脸戴面具的王景缓步走出,一边鼓掌,一边看向凌云赞道:“心念动,斧意生,大王神技,真叫人叹为观止!”
程咬金激动得连连点头:“这三式斧法经您之手,方显其真正精髓,大王,您是这个。” 说着,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凌云微微一笑,朝程咬金道:“心念所致,斧自随之,收发由心,方得真意,好好体会吧!”
这时,王景已经来到近前,几人打过招呼后,他的视线扫过散发着血腥与石灰气味的几个麻袋之上。
本来只是随意扫视,然而,就在他的目光即将移开之时,眼角的余光却捕捉到了一丝不同于血污冰碴的反光。
王景当即面色一动,直接走了过去,紧接着蹲下身子,伸手一掏,一个被污垢包裹的小油纸包,便出现在了其手中。
凌云与程咬金见状,也是走上前去,面上都是狐疑,前者道:“先生发现了什么?”
王景没有立刻说话,而是迅速打开了油纸,旋即,其中的玉佩和羊皮纸,便显露了出来。
王景的目光,落在玉佩上那独一无二的古麟纹上,又看到羊皮纸上,那即使被污血覆盖了大半,也清晰可辨的朱红印痕。
其曾为汉王杨谅麾下的第一谋士,对北疆诸世家的了解不可谓不深。
几乎只是一眼,他便瞧出了手中之物的出处。
随后,王景缓缓直起身,转向凌云,声音平稳却带着极度确信:“这古麟纹非王家嫡系心腹,不可佩用,此规制乃是多年前,王衍刚坐上家主之位时亲定,用以区分亲疏,属下当年在晋阳之时便已悉知。”
说着,又看向那印痕:“王衍私印之拓本,属下当年曾经存档过一份,特征与这份完全吻合,此物出现在这里,便是王家通敌的铁证。”
闻言,程咬金立刻看向了凌云:“果然是那个老匹夫,大王,俺这就带人去把他抓来?”
王景也微微躬身,进言道:“大王,如今证据确凿,当以雷霆之势,犁庭扫穴,毕其功于一役,凉州王氏,乃是大王定鼎北疆的最佳祭品!”
“先生所言极是,犁庭扫穴,势在必行!”凌云说完,便对着外面沉声道,“来人!”
话音落下,便有一名王府亲卫走了进来:“大王!”
“传骁锐军先锋大将苏成,及王府记事官杨玄奖,即刻来见!” 他没有废话,直接吩咐道。
亲卫躬身一礼,领命飞奔而去。
而后,凌云指了指不远处,覆着薄薄一层积雪的石桌石凳:“咬金,去把那边石桌石凳上的雪扫了。”
“啊?......哦。” 程咬金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这时候要让他扫雪,但凌云的命令不容置疑。
旋即,他便几步跨了过去,也不拿扫把,抡起蒲扇般的大手,就是一阵乱抹!
那动作,与其说是清扫,不如说是蹂躏。
在其“清扫”干净之后,凌云便与王景一同,信步走到石桌旁。
凌云在主位坐下,王景于对面落座,前者再次开口:“咬金,再去内府,将本王与先生常对弈的那套紫檀棋枰与棋子取来。”
“棋...棋子?” 程咬金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更大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王衍老贼通敌卖国的证据就在眼前,这时候你们还要下棋?
见其没有反应,凌云眉头轻轻皱了皱:“还不快去?”
“得...得令!” 程咬金憋得满脸通红,先是捏了捏拳头,又重重地跺了跺脚,才闷头冲向了内府。
看着他的背影,凌云摇头轻笑一声,朝王景抱了抱拳:“待王家事毕,本王想请先生为咬金之师,不知先生愿否?”
王景神色微动,而后哈哈一笑,回礼道:“看来大王对程将军寄予厚望啊,景自然愿教,只是以程将军的性子,怕是未必愿学啊。”
“呵呵,这可由不得他!”凌云淡笑。
不多时,程咬金便拎着一个紫檀木棋匣返回,动作粗鲁地往石桌上一放,发出“哐当”一声,嘟着嘴道:“大王!给您拿来了!”
凌云仿佛没察觉他的情绪,打开棋匣,取出棋盘和两个棋罐,将其中那个黑色棋罐交给了王景。
“啪!” 一声清脆的落子声响起。
凌云第一手,直接落在了棋盘正中央的天元位置。
这一手,霸道绝伦,尽显其掌控全局,睥睨四方的心志!
王景目光微凝,旋即在星位落下黑子,如同深谙韬略的老将,静观其变。
程咬金像根柱子似的杵在一旁,看着两人在棋盘上你来我往,那黑白交错的格子,在他眼里如同天书,完全看不懂其中的门道,只觉得无比烦躁!
凌云的白子落子如飞,攻势凌厉。
王景的黑子则沉稳如山,步步为营。
“啪!啪!啪...”
两人不断地落子声,在程咬金听来简直比蚊子叫还烦人,憋得他浑身难受,让他忍不住开始来回踱步,一会儿看看通往外面的月门,盼着苏成他们快点来,一会儿又瞥一眼棋局,眉头拧成了疙瘩。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在凌云捻起一枚白子,目光锐利地锁定棋盘某处,要发动致命一击时!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的赶了过来。
当先一人,身材魁梧,一身玄甲,正是苏成:“末将苏成,参见大王!”
紧随其后的,是身着素净儒衫,捧着笔墨木匣的杨玄奖:“卑职杨玄奖,听候大王差遣。”
凌云悬在半空的手指微微一顿,目光从棋盘上移开,随意地将那枚白子放回棋罐。
程咬金如蒙大赦,从胸腔里吼出一口浊气:“可算来了!”
王景也从容地放下手中黑子,看着那盘没来得及分出胜负的棋局,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棋局暂歇,大王,凉州这盘大棋,可以落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