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蕊踩着轻快的步子回到宿舍时，嘴角还扬着藏不住的笑意，连哼的小调都带着股甜劲儿。她把布包往床头一放，伸手摸了摸口袋里欧阳顺给的“承诺”，仿佛那十块钱工资已经稳稳攥在了手里。宿舍里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她的脚步声和哼歌声，衬得气氛格外轻快。
没等她把书包里的课本拿出来，宿舍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王雅琪裹着一件时髦的米白色羊毛大衣走了进来。大衣领口露出半截粉色围巾，脚上是亮闪闪的小皮鞋，一看就是刚从外面回来，浑身透着股被精心照顾的娇贵。
自从上次被许洪亮当众拒绝后，王雅琪消沉了好几天——起初她还不甘心，连着三天堵在许洪亮的教室门口，结果每次都被许洪亮冷着脸躲开，最后一次许洪亮更是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王雅琪，以后别再打扰我”，让她丢尽了脸。那段时间她天天窝在宿舍，连课都不想上，直到半个月前认识了赵玉森，心情才重新好起来。
赵玉森是校外某国营厂的会计，比王雅琪大八岁，长得一表人才，嘴还特别甜。第一次见面就夸王雅琪“比厂里的姑娘都水灵”，之后更是天天约她出去，带她去吃饭，给她买最新款的发卡，连王雅琪随口提一句“大衣扣子不好看”，第二天赵玉森就送了她一盒珍珠纽扣。他还说“我等你毕业，毕业咱们就结婚”，把王雅琪哄得团团转，早就把许洪亮忘到了脑后。
“雅琪，你回来啦！”姜蕊看见王雅琪，连忙热情地迎上去，心里还记着之前的“小心思”——就算以后要靠自己挣钱，也别把关系闹太僵。
王雅琪今天心情格外好，脸上带着刚约会完的红晕，她从羊毛大衣的口袋里掏出两颗水果糖，她自己扒开一颗放进嘴里，把另一颗递给姜蕊：“喏，吃块糖。这是我男朋友赵玉森给我的，进口的，比学校小卖部的甜多了。”
姜蕊小心翼翼地接过糖，糖纸在手里捏了捏才剥开，放进嘴里。清甜的水果味在舌尖散开，可她觉得，心里的甜比这糖还浓——再过一天，她就能靠自己挣钱了，再也不用眼巴巴等着家里寄生活费，也不用看王雅琪的脸色借东西。“真甜，谢谢雅琪。”
“甜就多吃点，下次让玉森多带点。”王雅琪靠在自己的书桌前，漫不经心地整理着围巾，忽然瞥见姜蕊一直笑着的脸，忍不住皱了皱眉，“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捡着钱了？”
姜蕊深吸一口气，压着心里的兴奋，故意放慢语速说：“雅琪，我跟你说个好消息！从明天开始，我要去校外兼职了——给一个有钱人家的孩子当家教，周六周日去，一个月能挣十块钱工资呢！”她说这话时，一半是真的开心，一半是想暗暗提醒王雅琪：以后周六周日我有事，你别再随便让我帮你干活了。
可王雅琪压根没听出她的弦外之音，只是撇了撇嘴，眼神里满是不屑：“十块钱就高兴成这样？我爸妈每个月给我二三十的生活费，我男朋友还天天带我去吃好吃的，上次他给我买的那件毛衣，就花了十五块。”
姜蕊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可还是咬着牙没反驳——现在还不是跟王雅琪翻脸的时候。
王雅琪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眉头一下子皱起来，语气也沉了：“你周六周日去兼职？那我以后的衣服谁帮我洗？这大冬天的水多凉啊，我可受不了那个冻。还有，轮到我值日的时候怎么办？总不能让我自己扫地吧？”
姜蕊早就料到王雅琪会这么说，她攥了攥手心，鼓起勇气说：“衣服……我可能帮你洗不了了，我每次兼职回来估计都挺晚的，怕耽误你穿。不过值日我可以早起一会儿，或者晚上回来帮你做，肯定不耽误事。”她不想一下子把话说死，毕竟还住在一个宿舍，能让步的地方就先让一步。
王雅琪瞪了她一眼，语气里带着点不满：“那你还不如别去了，省得我麻烦。”
“那不行！”姜蕊这次没退让，声音都提高了几分，眼神里透着股坚定，“一个月十块钱呢，够我整个月的生活费了，这个工作我必须去。”她好不容易抓住的机会，绝不能因为王雅琪的一句话就放弃。
王雅琪没想到姜蕊会这么强硬，愣了一下。不过她今天跟赵玉森约会很开心，也懒得跟姜蕊计较，只是翻了个白眼：“行吧行吧，你想去就去，到时候别耽误我的事就行。”说完，她就转身去收拾刚买的新衣服，没再搭理姜蕊。
姜蕊看着王雅琪的背影，悄悄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这个工作总算是保住了。她走到自己的床边，把明天要带的课本和笔记本整理好，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等第一个月工资发了，先买一双新的帆布鞋，天冷了，也买一条像王雅琪一样的那样的围巾。
与此同时，图书馆里的暖光透过窗户，洒在张雨晴和郭雪的书页上。墙上的挂钟指向晚上七点五十，郭雪合上书，轻轻推了推张雨晴的胳膊：“差不多该走了，再晚宿舍就要锁门了。”
张雨晴点点头，把手里的参考书放回原位，刚转身，就看见许洪亮和欧阳穗跟在她们身后。自从上次一起吃过饭后，四个人的关系就近了不少，许洪亮性子沉稳，欧阳穗开朗健谈，偶尔会跟她们一起去食堂吃饭、去图书馆自习。
几人并肩走出图书馆，夜晚的风比白天更冷，张雨晴把大衣领子又立了立，忽然想起之前的打算，转头看向欧阳穗：“欧阳学长，你是京市本地人吧？”
欧阳穗点点头，手里还拿着一本刚借的机械原理课本：“对，我家就在西城区那边。怎么了？你有事要帮忙？”
张雨晴眨了眨眼睛，眼底闪过一丝期待，手指轻轻撩了撩耳边的碎发：“我想在学校附近买个四合院，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哪里有合适的？要是有靠谱的房源，能不能帮我留意一下？”
“你想买四合院？”欧阳穗愣了一下，随即就想起上次张继文老师给张雨晴送的一万块，当时他就觉得张雨晴家里条件不一般，没想到她居然有买四合院的打算。他连忙缓和了语气，认真地说：“还真有一处合适的，离咱们学校也就两站地，走路十多分钟就能到。”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那房子的主人是我爸的远房表奶，前年去世了，留下这么一个四合院。表奶有四个儿子三个姑娘，七个孩子都盯着这房子，谁都想多分点，吵了快两年了都没分明白。去年有个买家给了六百块，除了大表姑，其他人都同意卖，结果大表姑说价格太低，死活不肯松口，最后没卖成。我妈前几天还跟我念叨，说表叔表姑们最近又在张罗卖房子，好像是因为每个月要给房管局交房产税，他们嫌麻烦，想赶紧把房子卖了分钱。”
“真的？”张雨晴眼睛一下子亮了，脚步都停了下来，语气里满是兴奋，“那你能不能帮我确定一下，他们现在是不是真的想卖？要是确定的话，我们能不能去看看房子？”
欧阳穗想了想，说：“正好我今天晚上要回家，晚上就跟我妈问问这事。要是他们确实想卖，明天早晨我到你们宿舍楼下来找你，带你和郭雪一起去看房，顺便跟我那些表叔表姑们聊聊价格。”
“太好了！谢谢你欧阳学长！”张雨晴爽快地答应下来，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连带着郭雪都跟着高兴。
几人走到岔路口，前面就是女生宿舍区，许洪亮和欧阳穗不能再往前送了。张雨晴和郭雪停下脚步，跟他们道别：“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明天早上麻烦你跑一趟啦。”
“没事，应该的。”欧阳穗摆了摆手，“明天我八点半到楼下，你们别迟到就行。”
许洪亮也跟着说：“要是看房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跟我说。”
张雨晴和郭雪点点头，转身往女生宿舍走。夜晚的路灯把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两人一边走一边小声商量着明天看房的事，语气里满是期待。而许洪亮和欧阳穗站在原地，看着她们的背影消失在宿舍门口，才转身往男生宿舍走。
“你说张雨晴买四合院干什么？”许洪亮忽然开口，语气里带着点疑惑，“她在学校住得好好的，没必要特意买房子吧？”
欧阳穗笑了笑，眼神里带着点了然：“谁知道呢，说不定是家里让她买的，或者是她自己想住得舒服点。不过张雨晴家里条件好，买个四合院也不算什么大事。”他没说的是，要是能帮张雨晴做成这事，以后跟她的关系肯定能更近一步，说不定还能帮家里搭上个好关系。
两人聊着天往回走，夜色渐深，校园里的路灯亮着暖黄的光，看似平静的夜晚，却藏着各自的心事——张雨晴期待着属于自己的四合院，姜蕊盼着明天的兼职顺顺利利，王雅琪沉浸在新恋情的甜蜜里，而欧阳顺，则在盘算着如何利用姜蕊接近张雨晴。每个人的命运，都在这个初冬的夜晚，悄悄朝着不同的方向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