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火者”号的建造进入了最后的冲刺阶段,基地内的气氛紧张得如同拉满的弓弦。但在这种高压之下,一些温暖的东西,反而愈发清晰地浮现出来。
这天傍晚,陆知白被秦婆婆一个通讯直接叫到了食堂后厨。
平日里烟火缭绕、忙碌喧闹的后厨,此刻却只有秦婆婆一人。她系着那条洗得发白的旧围裙,正站在巨大的灶台前,小心地看顾着几个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砂锅,浓郁的、带着灵植清香的肉味弥漫在整个空间,让人食指大动。
“婆婆?”陆知白有些疑惑。
秦婆婆回过头,布满皱纹的脸上带着慈和的笑容,招招手:“过来,小白,帮婆婆尝尝咸淡。”
陆知白走过去,秦婆婆舀了一小勺炖得酥烂的、泛着金黄色的肉汤,吹了吹,递到他嘴边。汤入口,一股难以形容的鲜美瞬间在味蕾炸开,紧接着是温和却磅礴的暖流顺着喉咙滑入胃中,迅速扩散到四肢百骸,连日的疲惫似乎都被驱散了不少。
“这是……霸下肉?”陆知白惊讶道。霸下是龙子之一,形似龟,其肉蕴含极其精纯的土系灵能,有固本培元、强健体魄的奇效,极其罕见。
“嗯,老周特意批的库存,就剩这点儿了。”秦婆婆点点头,又掀开另一个砂锅,里面是晶莹剔透、如同红宝石般的米粥,“这是用朱雀血米熬的,补气血,养心神。”
她又指了指旁边几个食盒,里面装着各式各样精心制作的糕点、肉干、甚至还有几小坛密封好的、散发着醇厚酒香的灵酿。
“婆婆,这是……”陆知白看着这几乎倾尽基地顶级灵材的盛宴,隐隐明白了什么。
秦婆婆用围裙擦了擦手,看着陆知白,眼神温和而复杂:“你们要出远门了,婆婆帮不上别的忙,就只能想着法儿,让你们在路上吃好点,身体棒棒的,才能平平安安。”
她顿了顿,声音有些哽咽,却又强行忍住,拍了拍陆知白的肩膀:“小白啊,外面不比家里,什么都得靠自己。累了,饿了,就吃点婆婆做的东西,想想基地,想想大家……就当是回家了。”
一股热流猛地冲上陆知白的鼻腔,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将这份沉甸甸的、属于“家”的味道,深深记在心里。
最终,这顿丰盛至极的“送行宴”并没有摆在食堂大厅,而是被秦婆婆和陈砚秋细心分装好,秘密送上了已经基本完工的“逐火者”号,成为了战略储备的一部分。
夜晚,陆知白没有去休息,而是独自一人来到了基地后山的演武场。月光如水,洒落在寂静的山林间。
他需要一点独处的时间,来消化内心的波澜。责任、期待、不舍、还有对未知深空的一丝敬畏……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细微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
陆知白没有回头,他知道是谁。
林静漪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望着山下基地那片温暖的灯火海洋。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取出玉埙,置于唇边。
一段空灵、悠远、带着淡淡思念与无尽祝福的埙声,在月光下缓缓流淌开来。没有复杂的技巧,没有磅礴的力量,只有最纯粹的情感,如同母亲哼唱的摇篮曲,温柔地抚平着内心的褶皱。
陆知白闭上眼睛,任由那音律包裹着自己。他仿佛看到了秦婆婆在灶台前忙碌的身影,看到了霍震山捶打装甲时认真的表情,看到了清子捧着幸运贝壳时亮晶晶的眼睛,看到了周老沉静目光下的担忧与期望……
这些平凡的、琐碎的瞬间,构成了他愿意为之奔赴星海的理由。
埙声渐歇。
“会回来的。”林静漪轻声道,语气肯定,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嗯。”陆知白睁开眼,目光已然恢复了平时的沉静与坚定,“一定会。”
他抬起头,望向夜空中那轮皎洁的明月,以及更远处那片璀璨而神秘的星河。
出发的时刻,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