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莱再也支撑不住,沿着墙壁虚脱般滑坐在地。
她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被咬破的指尖还在缓缓渗血,滴落在地板上,形成一小朵暗红的花。
体内的灵力彻底被榨干,四肢百骸都像散了架一般酸痛。
黄十七从背包里小心翼翼地爬出来,抖抖嗦嗦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根草莓味棒棒糖,用爪子捧着递到她嘴边,毛茸茸的脸上满是担忧。
谢玄月也微微喘息着,木剑上的金光彻底黯淡下去,他拄着剑,看着地上那个虚弱的婴灵,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有怜悯,有释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他缓缓抬手,捏了个温和的法诀,一道柔和的清光从指尖流淌而出,笼罩住婴灵,开始进行最后的净化与超度。
清光中的婴灵渐渐平静下来,呜咽声越来越低,身体也变得越来越透明。
江灼站在一旁,紧紧握着手中那枚八角铜符。
铜符依旧冰冷刺骨,仿佛能冻透骨髓,但此刻他的掌心却全是冷汗。
他看着地上那个在清光中逐渐化作点点白光、最终彻底消散的婴灵,又低头看了看掌心那道被铜符划破的细痕,脑海里反复回响着刚才那地狱般的景象,以及窗外楼顶那道始终静立的黑影。
他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骨节“咯吱”作响。
长久以来建立的世界观,在这一刻发出了清晰的、崩塌的声音。
“玄冥锁魂符…人为炼制…” 江灼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背后…到底是什么东西?”
就在婴灵化作最后一缕白光消散的瞬间,谢玄月的目光骤然转向窗外!他的眼神锐利如鹰,穿透浓稠的夜色,直射向对面的楼顶。
那里,那道模糊的黑影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只余下空荡荡的天台,在月光下泛着冷寂的光。
但就在黑影刚才站立的位置,一张纸页被夜风吹得脱离了天台边缘。
那纸页边缘焦黑,纸张泛黄发脆,如同一片凋零的枯叶,打着旋儿,飘飘荡荡地落下,最终轻轻落在了13号楼前的空地上。
谢玄月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一闪,几乎在纸页落地的瞬间,就已出现在楼下。
他弯腰捡起那张纸页,指尖触碰到纸张的瞬间,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这纸页上残留着一股极其阴冷、却又带着某种熟悉感的气息。
纸页上用一种极其古老的字体书写着晦涩难懂的咒文,那些文字扭曲如蛇虫,仿佛随时会从纸上爬下来,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谢玄月的目光迅速扫过那些咒文,最终定格在末尾的几个字上。
那几个字异常清晰,像是用鲜血写就,带着灼热的力量,狠狠烫进了他的眼底:
“…姜氏血脉…幽冥之钥…”
谢玄月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抬头,目光穿透沉沉夜色,穿透楼道的窗户,精准地落在那个瘫坐在地、正叼着棒棒糖试图恢复元气的年轻女子身上——姜莱!
姜氏血脉?幽冥之钥?
难道…她就是…
而此刻,在城市另一端,一间不见天日的阴暗密室内。
一个全身笼罩在宽大黑袍中的人影正跪伏在地,脸上覆盖着一张狰狞的玄冥鬼面,鬼面的眼窝处流淌着幽幽的黑气。
他身前的地面上,散落着几枚碎裂的八角铜符,正是之前引爆血婴怨核的媒介。
他的前方,供奉着一尊造型诡异的邪神像,神像由黑沉沉的石头雕琢而成,面目模糊,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邪恶气息,周身不断吞吐着浓稠的黑气,在地面上汇成蜿蜒的溪流。
“主人…” 黑袍人的声音从鬼面后传出,带着极致的敬畏与一种近乎癫狂的狂热,“‘血食’虽毁,然‘钥匙’已现…铜符指引无误,确为姜氏遗脉!只要找到她,打开幽冥之路…指日可待!”
话音落下,邪神像那空洞的眼窝中,两点幽绿色的鬼火猛地跳动了一下,比之前明亮了数倍。
一股更加深沉、更加恐怖的邪恶气息如同沉睡的巨兽苏醒,在密室内无声地弥漫开来,墙壁上悬挂的咒幡无风自动,发出猎猎的声响。
安宁路13号的凶宅血婴案,看似已落下帷幕。
但一个更加庞大、更加黑暗的漩涡,才刚刚开始缓缓搅动。
那如同滴入水中的墨汁般的阴影,正沿着看不见的轨迹扩散,将姜莱、谢玄月、江灼,甚至更多无辜的人,一点点卷入其中,向着更深的黑暗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