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绣庄内灯火渐次熄灭,只余下几盏灯笼在廊下摇曳。何宇提着油灯,开始例行的夜巡。这是他主动向贾芸请缨的任务——自从施粥事件后,他察觉到锦华堂不会善罢甘休,必须加强夜间戒备。
夏夜闷热,蝉鸣聒噪。何宇沿着围墙缓步巡视,耳朵捕捉着每一个细微声响。多年野外考古养成的警觉性,让他对异常动静格外敏感。
何先生还不休息?护院头目李三提着灯笼迎面走来。
再巡视一圈。何宇微笑,李头目辛苦。
李三是个退伍老兵,左脸颊有一道刀疤,为人耿直。他压低声音:今日午后,有几个生面孔在绣庄外转悠,看装扮像是市井泼皮。
何宇心中一凛:可记得特征?
为首的是个麻子脸,右耳缺了半块。李三回忆道,他们在后门徘徊许久,还对着仓库方向指指点点。
这情报让何宇更加警惕。他让李三增派人手重点看守仓库,自己则决定彻夜值守。
二更时分,万籁俱寂。何宇隐在仓库旁的阴影中,目光如炬。突然,西墙外传来细微的窸窣声。他悄无声息地靠近,只见墙头有黑影晃动。
来了。何宇心中冷笑,却不急于打草惊蛇。他要等这些人露出全部意图。
三个黑影翻墙而入,动作娴熟。他们径直朝仓库摸去,其中一人背着陶罐,隐约飘出火油味。何宇瞳孔收缩——这些人竟要纵火!
眼看歹人开始泼洒火油,何宇立即发出暗号。潜伏在暗处的护院们一拥而上,与歹徒扭打起来。
留活口!何宇大喝,同时飞身拦住想要逃跑的麻子脸。
打斗声惊动了整个绣庄。贾芸披衣赶来时,场面已被控制。三个纵火犯被捆得结结实实,地上散落着火折子和火油罐。
好险!贾芸看着泼满火油的仓库墙壁,后怕不已,若不是何兄警觉,绣庄百年基业就要毁于一旦。
何宇检查缴获的物品,发现火油罐上竟烙着锦华堂的标记。这未免太过明显,反而令人起疑。
此事蹊跷。何宇沉吟,锦华堂再蠢,也不会用带标记的容器纵火。
贾芸冷静下来:何兄是说,有人栽赃?
这时,被俘的麻子脸突然大叫:贾二爷饶命!是锦华堂王掌柜指使的,小的只是拿钱办事!
何宇蹲下身,直视对方眼睛:王掌柜何时找的你?在何处交接?给了多少银两?
麻子脸对答如流,细节详尽。但何宇注意到,当问及王掌柜的衣着特征时,对方眼神闪烁。
你在说谎。何宇突然厉声喝道,王掌柜三日前就已离京探亲,如何指使你?
麻子脸顿时语塞。何宇乘胜追击:真正的指使者是谁?现在交代,还可从轻发落。
在何宇的心理攻势下,麻子脸终于崩溃:是...是宁王府的赵师爷!他让我们伪装成锦华堂的人...
案情大白,众人却心情沉重。宁王府的介入,意味着事情远比商业竞争复杂。
贾芸忧心忡忡:家父生前曾得罪宁王,没想到他们至今仍耿耿于怀。
何宇沉思片刻:当务之急是加强防范。我有些想法,或可提升绣庄的安保。
在何宇建议下,绣庄开始了一系列改造:围墙加设铃铛报警系统;仓库周围挖掘防火沟;护院分组轮值,建立应急响应机制。何宇还借鉴现代消防知识,在关键位置配置沙桶、水缸等灭火设备。
这些新颖的安防措施让贾芸大开眼界。更让他惊讶的是,何宇还设计了简易的传讯系统——用不同颜色的灯笼表示不同险情,方便快速响应。
何兄真乃奇才!贾芸由衷赞叹,这些法子闻所未闻,却实用非常。
何宇谦逊道:不过是一些防患未然的笨办法。
然而宁王府的威胁并未解除。几日后的深夜,绣庄外突然传来打斗声。何宇带人查看,发现是李三与几个黑衣人激战。
这些人想潜入绣庄,被巡逻的兄弟发现。李三喘着气汇报,手臂有一道刀伤。
何宇检查黑衣人的装备,发现他们携带的不是纵火工具,而是迷香和麻袋。
他们想绑人。何宇立即明白过来,目标可能是绣庄的工匠。
贾芸闻讯赶来,见状面色发白:锦华堂一直想得到我们的双面绣技法...
这次未遂的绑架事件让何宇意识到,必须主动出击。他建议贾芸联合其他受锦华堂打压的商户,共同应对威胁。
独木难支,众擎易举。何宇分析道,宁王府虽势大,但若引起众怒,也要有所顾忌。
贾芸深以为然,次日便开始联络相熟的商户。然而多数人畏惧宁王府权势,不敢明确表态。
就在一筹莫展之际,转机意外出现。某日清晨,绣庄门外发现一封匿名信,揭露了锦华堂偷税漏税的证据。
看来,锦华堂的仇家不止我们一个。何宇仔细研究这些证据,若属实,足以让锦华堂吃官司。
贾芸却犹豫:这些证据来历不明,万一是个圈套...
何宇思索良久:不妨这样:我们匿名将证据抄送官府,静观其变。若是真,锦华堂自然难逃法网;若是假,也牵连不到我们。
计议已定,两人分头准备。何宇负责甄别证据真伪,贾芸则打探官府动向。
三日后,京城传出消息:锦华堂因涉嫌偷税被查封,王掌柜被拘。然而就在众人以为危机解除时,更惊人的消息传来——王掌柜在狱中了。
灭口!何宇心中一沉。宁王府的手段比他想象的更狠辣。
果然,不久后就有传言,说贾芸勾结官府陷害同行。更有一群天天在绣庄外哭闹,要求还我公道。
面对汹涌舆情,贾芸有些动摇:何兄,要不我们暂时避避风头?
何宇却目光坚定:此时退缩,正中对方下怀。我们要反击,但要用更聪明的方式。
他注意到,那些中混有几个熟悉的面孔——正是前次纵火被抓的泼皮。何宇暗中派人跟踪,果然发现他们与宁王府的人秘密接触。
机会来了。何宇制定了一个引蛇出洞的计划。
他让贾芸假装病倒,散布绣庄经营困难的消息。同时暗中布置人手,监视宁王府的一举一动。
鱼儿很快上钩。某个深夜,赵师爷亲自带着一帮人来到绣庄,以为贾芸病倒有机可乘。
贾芸勾结官府,罪证确凿!赵师爷嚣张地叫门,识相的就乖乖交出绣庄地契!
就在他以为胜券在握时,四周突然火把通明。何宇带着护院们包围上来,更让人震惊的是,人群中还有几位朝廷官员。
赵师爷好大的威风。一位官员冷声道,宁王府就是这样为民做主的?
原来何宇早已通过柳文谦的关系,请来与宁王府不和的官员暗中作证。人赃俱获,赵师爷当场瘫软。
这场较量大获全胜。宁王府迫于压力,不得不暂时收敛。绣庄转危为安,何宇的威望也达到新高。
此次全赖何兄妙计。庆功宴上,贾芸举杯敬酒,若不是何兄,绣庄百年基业真要断送在我手中了。
何宇却无喜色:经此一事,我们与宁王府的梁子算是结下了。往后更要小心谨慎。
月色如水,何宇独立院中。来到这个时代已有数月,他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存法则。但前方的路,依然布满荆棘。
远处传来打更声,三更天了。何宇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既然命运让他来到这个时代,他就要活出个样子来。
而第一步,就是要在这座繁华而危险的京城,站稳脚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