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崇阳没有和王小波有龃龉,他知道这些官儿的习性,进去的钱是吐不出来的。公司需要再投资,这些人下的本儿就是一张嘴。
宋崇阳也是人精,东山县更换主要领导已传出了风声,干满两届必须挪窝,他也想趁着这次搞酒店项目和县里的股东们达成协议,一次性透支所有的资源,最后大家功成身退、安享太平。
王小波说:“宋总?那你总得有个法子吧?”
宋崇阳谨慎地道:“法子当然有。我的想法是,龚家那边先晾着,你到薄良县长那边去一趟,给我对接一下几个大的房地产公司,我挨个儿和他们谈谈……”
王小波好像对宋崇阳的安排并不满意:“当初不是你极力想和南天合作吗?”
宋崇阳笑笑:“我如果只考虑自己,可以和南天合作,可你们呢?”
王小波:“……”他明白了,宋崇阳终究还是埋怨自己几个股东不肯出钱。
宋崇阳这种婉转的暗示让王小波不太高兴:“宋总,你脑子没糊涂吧!没有县领导开口,6千万想拿中海的地?做梦!那块地起价至少上亿。这个项目总价3个亿,光拿地就帮他南天省下4千万,这难道不是真金白银?”
“还有一点宋总,外地公司不是不可以对接,但他们和我们海天没有利益来往,一旦要谈合作,我们的底子会给对方知道。这里头的风险你考虑过么?稍微出点差池……”王小波顿了顿,不想深入这个话题,便继续道,“你和南天合作我们之所以同意,是因为龚家再怎么样也算本地人,海门人懂规矩,玩猫腻不会捅破那层窗户,换一家谁敢打包票?生意场上的风险你比我懂。”
“我知道啊!”宋崇阳微笑:“和南天合作安全系数最高,总体来说是最佳合作伙伴。但是现在龚家的条件不太如意,我们总得有个讨价还价的筹码嘛。我做做样子也得和几家外地公司谈谈,顺便放出风声给龚家知道……”
噢,王小波明白了,宋崇阳在耍花枪。
王小波说:“你要这么想,那确实可以也这么干,演戏也得演给龚家看。”
宋崇阳对自己的主意很有些信心:“反正只要县领导还在位,主动权就在咱们手里。我接触几家地产公司就当玩玩社交,如果碰上知趣懂味的投资人,也不是不可以建立合作关系。”
宋崇阳的分析在理,看来这是一个解决方案。王小波点头:“我可以听你的。可是这件事情……”王小波手指了指桌上那张A4纸。
宋崇阳冷笑:“就那么回事吧,江湖套路。龚家不过是摆个姿态,我还怕这个?桌面上握手,桌子下互踢,心照不宣罢了。”
……
郑遐等得口干舌燥的时候,宋崇阳终于出来了。他用了餐确实要午睡一会儿。
郑遐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隔着50米距离。
别墅区中午游客稀少,没什么人。
宋崇阳来到别墅区一个角落,绿树红花间露出一幢两层楼小房,宋崇阳按了按密码锁,身子一晃,进去了。
郑遐记住了别墅的房号:28号小雨居。余光再飞快地扫描这幢房子四周,前面看到了两个摄像头,后面有没有就不知道了。
转到那幢别墅的背后,也发现一个摄像头。宋崇阳这边的安保设施还是很完善的。
郑遐在别墅区四处溜达。迎面碰到两个穿着制服巡逻的保安。两个保安歪着头看了看郑遐,也没说什么……郑副镇长一看就不是坏人。
现场查勘完毕。郑遐打道回府。
回到自己的院子,郑遐躺在躺椅上默默地回忆着宋崇阳的办公室地点、宿舍,摄像头、保安的岗亭……
该怎样给宋崇阳一个好看呢?
……
老孔对着电脑里的视频发呆。
市局技术科传送过来的图像他收到了。如老孔自己判断,视频修复难度很大,图像还是不够清晰,只比之前稍微有所改善。
尽管如此,三段视频播放了N次,中心街区有一段视频里头的有个路人还是引起了老孔的注意,这个人眉眼看不清楚,但是整体形象和气质有些眼熟,走路身姿笔挺,像后海镇的郑副镇长……
老孔叼着烟,口鼻间烟雾缭绕,他在脑子里寻找各种理由推翻自己的判断。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进来!”
中心街区户外用品专卖店的老板进来了。
“来来来,赵老板,等你好久了。”老孔招呼老板坐下,顺手递给他一支烟,“这段视频是8月12号下午3点那个时间段的监控录像,经过你店门口的人都在这里,你帮我认认谁在你那里买过攀援绳。”
赵老板老大不乐意:“你老是打我手机,我那边生意忙得很……”
“配合警察办案是公民义务。”老孔严肃地道,“你不帮我指认嫌疑人你就有包庇嫌疑!”
“我是吓大的么?”赵老板斜了老孔一眼,悻悻地把烟点上。
老孔鼠标一点,开始播放视频。
赵老板眯着眼看着视频上的行人一个一个走过……
“像素太低,看不清楚。”赵老板小声嘀咕着。
老孔心目中的怀疑对象出现在视频里,背着一个健身包,身姿笔挺,大步流星……老孔鹰隼一样的目光注视着赵老板的表情。
“等等。”赵老板开口了。老孔心里一颤。
赵老板想了想,说:“继续吧。”
老孔按捺住焦躁,说:“你看仔细点噢!”
赵老板不耐烦地道:“我还没瞎呢。这种指认是闹着玩的么?我这指头一点,他就成罪犯了。你们警察可不能草菅人命。”
怎么碰到这么个屌毛?老孔皱皱眉头,鼠标一点,继续……
翻来覆去看了N遍,赵老板手一指:“就他了,没错。”画面定格!老孔重重地叹了口气。
……
视频依旧在播放,这次察看视频的是c组组长老杨,老杨和郑副镇长一起把酒言欢,对郑副镇长有一定印象。老孔没有事先说出自己的判断,而是让老杨随意发挥。
老杨是老刑警,眼睛毒。
老杨说:“停!”画面马上静止。
老杨喷了口烟,说:“这个人应该是嫌疑人。”
“说说理由。”老孔不动声色。
“身高1.8米没问题,步履矫健,步频较快,摆臂有军人的习惯性动作。这个时间段出入那家店如果只有刚才看到的这些人,毫无疑问他是重点怀疑对象。”
老杨说了一堆话,却没有说出老孔心中想要的答案。老孔说:“你想想,这个人你见过么?”
老杨翻翻白眼:“这我哪里有印象?这视频根本看不清五官。”
老孔忍了忍,没有说出自己的推测。他知道,一旦说出口,会在刑侦支队引发一场地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