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县长大人在吐露心声。官儿做大了没朋友,身边都是觊觎他手头权力的狼群。郑遐知道,童伟国内心开始孤独了……
童伟国在东山县就自己一个贴心豆瓣,今晚或许就找自己来排遣郁闷的吧。
“童理,您要听我的意见?”
“说说看。”
郑遐想了想,说:“随遇而安吧,该干嘛干嘛。凡事坚守底线,慢慢他们就会明了您不是那种人。换我也是不会拒绝,要不工作还没开展就先给自己树敌无数。”
“你说得对。”童伟国说,“事情没那么简单呐。”
“先别说邓力同。陈明达去了市人大,薄良去了市政协。这两人虽然已经不是权力部门的主官,但是在海门市还是能说得上几句话,办事不成添乱是可以的。我也不想抄他们的后路,就这么马马虎虎接受了东山岛所谓的‘惯例’。”
郑遐笑了笑:“理解。”
两人喝了几杯酒。
童伟国说:“你那督查室的情况基本了解了吗?”
“只是粗粗和督察室主任、两个办事员见了一面,还没开始正式进入工作状态的。”郑遐说,“其实该如何开展工作我还得找您请教。”
童伟国说:“你自己的想法呢?”
“老套路,先看年度总结,了解督察室以往的工作状况和工作重点,再看现阶段的工作进展。待有了想法再和您沟通。”
童伟国微笑:“你得先和周继承沟通,还有,他上面还有个赵副县长。”
提到赵冲郑遐心情就不好,不过,事已至此他也无奈,只得点点头。
“叫你来吃饭,是有个重大事项先提前告知给你,你好有所准备。”童伟国慢慢开始严肃起来。
“童理,您说。”
“东山岛跨海大桥招标完成,要动工了。甲方是我们东山县交通局,乙方是中道集团,央字号的大企业。项目总经理和技术总工是个国家级的院士。这个项目总投资13个亿,计划工期4年,刚好在我的任期内完工。”
童伟国脸庞红润起来,不晓得是因为轩尼诗的作用还是因为兴奋。
郑遐也是暗暗吃惊,13个亿的大工程,不晓得多少人的眼珠子盯着,这个东山县县长岂不是炙手可热?童伟国面临的油水可大了……
“呵呵,你可别想多了。”童伟国仿佛知道郑遐的心思,笑着说,“13个亿的资金一半是贷款,剩下的是省里、市里拨款。你要知道,这个项目招标是海门市政府在上面一手统筹,乙方又是央企,级别高、技术力量雄厚,在跨海大桥这种工程发包方面,我们是没有一点话语权的。”
噢,原来是这样。郑遐心里稍安,那童伟国所承担的风险小很多。
“县里拟成立一个工程指挥部,县交通局局长刘云标是甲方代表,也是这个工程指挥部的甲方总指挥。我想,把你也添加进去,作为他的副手。怎么样?”
郑遐想不到自己一上任就那么多头衔,自己督察室那一块的工作还没弄明白呢。
“童理,我恐怕顾不过来呀,工程我也不懂……”
童伟国摆摆手,示意郑遐别打断他的思路:“我们这边现在主要面临的问题是拆迁。”
“东山岛居民少,桥梁规划远离老渡口,占用的海域和涂滩很好处理,东山岛没有任何问题。不过,我得到的小道消息,对岸的平阳区石矶渡口管理站那拨人不太好说话。也不晓得是谁透露了跨海大桥的规划图,还是民间老百姓自己猜测,平阳区石矶镇的老百姓提前在路线中搞了不少违章建筑……”
“拆迁通知月底就要下达,届时恐怕会有不少麻烦。童伟国说到这里,笑笑地看着郑遐。
郑遐明白了,又是干脏活。
郑遐说:”这么大的工程,市领导肯定出面统筹,平阳区领导敢不配合吗?“
童伟国说:”你这个话对,也不对。怎么说呢?”
“先说平阳区那拨人。跨海大桥建起来,他们的石矶渡口管理站就黄了,每年上千万的营收归了我们东山岛大桥管理处。你说这些人心里会痛快吗?”
郑遐哑然失笑,确实,这种小山头主义是体制内一大特色。都见不得人家好,尤其是自己遭受损失的情况下。
“这拨人大概率会装聋作哑、虚与委蛇。反正工程多以拖一天他们就多收一天的钱,损人又利己,何乐而不为呢?其次,我再说说石矶镇这帮老百姓。这种拆迁几十年难得一遇,这些刁民肯定下了决心狠宰政府一刀。我们不可不防。”
郑遐点头,他这些年混在基层,对普通老百姓的觉悟深以为然。
“为了保障石矶镇那边的拆迁顺利进行,我得把你先安排到刘云标那边去,你主管督察室,名正言顺。你过去后主要留意两方面的工作,一是帮我看着刘云标这个人,让他别乱来,二是提前去石矶镇踩点,掌握第一手情况,避免工程拆迁的时候闹出什么群体事件……”
郑遐直了直腰:“童理,这方面的工作公安系统也应该配合才对。万一碰上特殊情况,我也好对应。督察室是没有执法权的。”
“我会安排,你放心。”
有了公安做背书,郑遐当然什么都不怕了。郑遐就恨自己不是警察,要不,可以暗地里帮童伟国办不少事……
“我在东山县干这个县长,恰好碰上了这百年难得一遇的大工程!真是人生一大幸事!跨海大桥修起来之后,我真心希望留任一届,亲眼看到一个贫困县在自己手里来个大变样。呵呵。”童伟国忍住笑意,“为官一生的意义,莫过于此了。”
郑遐把杯子举了起来,由衷地道:“童理,一定成功!”
“对!一定成功!”
“叮当!”两个杯子一碰。
……
2号别墅的隔着百把米远的地方,宋崇颖站在一棵龙眼树下,骨碌碌地盯着2号别墅。
“呆在这儿干什么?”
宋崇阳不晓得从哪里走了出来。
宋崇颖一回头,“呀”了一声:“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