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哪一个不是种了一辈子地的农民,只有桃花沟的人在听到桃夭夭这么大口气时觉得她说得对,其余人都觉得桃夭夭在吹牛皮。
王站长率先站出来,脸上是赤裸裸的冷笑,
“小同志,口气别这么大,我听说你一眼就能在上百颗粮种里选出最好的那颗,不如给我们露一手。”
他就不信这年轻女娃真有这么大本事,多少老农都不敢讲这大话。
李教授本不喜王站长的语气,但听到他话里的内容,眼睛瞬间放光。
桃夭夭毫不扭捏,随手从麻袋里抓住一把稻种,几乎是一眼过去,她便捏出一颗。
王站长嗤笑声更大了,
“简直胡闹,你怕是连稻子长什么样都没看清吧。”
李教授接过她捏的那颗稻种,小心翼翼放在掌心观摩,
“饱满均匀,色泽鲜亮。”
他先是用手捏,再用牙齿咬,稻种坚硬咬声清脆,
“确实是极好的稻种。”
这可是省城专家的话,王站长一张脸青了黑黑了紫,变幻莫测,最后直接闭了嘴。
李教授眼睛更亮了,如同求知小儿般凑到桃夭夭面前,
“孩子,你说足够了解种子和土地,种子了解了,土地呢?”
桃夭夭想了想,带着他来到两块土地旁,随手抓了两把土。
她将几乎一模一样的黑土递到李教授面前,
“左边的土吸收好,种出来的粮食也更好,右边的土干涩吸收不好,种出来的粮食干瘪收成差。”
她这话一出,大队长直呼神了,
“两块地种的都是玉米,右边这块地确实收成不如左边。”
众人看桃夭夭的目光愈发佩服了,看来桃夭夭的本事远不止如此啊。
李教授仔细研究了这两把土,凭他的经验都只能感受到细微差别,这年轻女娃竟一眼就能看出。
他笑着感叹,
“你这女同志天生是种地的料啊!”
桃夭夭没有丝毫谦逊的意思,无比赞同地点头,
“嗯,我也觉得。”
她骄傲的小模样惹得周围人一阵笑。
县委书记朝公社领导招手,
“农机站的人都到了吗?咱们既然来了就省得同志们跑一趟,今天就把桃花沟的公粮登记入库吧。”
公社领导点头,赶紧招呼人把粮食往拖拉机上搬。
桃花沟众人一听乐得不行,交公粮不仅废人还废牲口,每年那交公粮的队伍一眼看不到头。
今年托桃夭夭的福,他们还能插个队,省了不少事。
县委书记考察完也准备走了,离开前,他看向大队长和桃夭夭,
“年底公社开会陆同志和桃同志一起来吧。”
大队长连连应声,眼尾的褶子愈发深了,看来今年的先进大队非桃花沟莫属啊,夭夭没准儿也能拿到表彰。
回去路上,李教授和县委书记聊起桃夭夭,不由感叹,
“这桃小同志真是搞科研的天才,也不知道她读没读过书。”
县委书记点头,
“这小同志确实不错,就是年纪小了些,看起来还没成年的样子。”
一旁的公社领导赶忙上前,
“书记,李教授,桃夭夭同志今年刚满十八,只是上半年才在大队小学读一年级,估计也就是能认字的程度。”
李教授满脸惋惜,
“可惜啊,不过好好培养还是来得及的,就从桃花沟开始吧。”
桃花沟村民从未在交公粮的时候这么轻松过,大队长闲不住,趁着其他大队都忙,特地骑着自行车出去显摆。
先进大队的名头可不是那么好拿的,别的大队长眼红得牙都要咬碎了。
等到距离公社开会没几天时,大队长去了陆家,桃夭夭正在被家里三个女人围着。
量尺寸的牛爱花,裁布的乔凤英,还有一个劲比划她鞋码大小的陈盼弟。
大队长瞧见三人风风火火的阵仗乐了,
“你们干啥呢这是?”
牛爱花忙得头也不抬,
“开会这么大的事,还是表彰咱夭夭的大会,可不得置办一身新衣裳嘛。”
“好在借了缝纫机来,要不我们婆媳仨手都要缝出火星子。”
这话倒是给大队长提了醒,今年可不能再像往年随便一身就去,他可也要上台领奖,也要穿身齐整衣裳去。
大队长赶着回去吩咐老妻,只匆匆撂下一句,
“说不准要上台领奖,夭夭记得想两句获奖感言。”
桃夭夭眨巴眨巴眼,就这么看着大队长脚下生风离开。
获奖感言是啥玩意儿?也没人教过她怎么写啊。
最后还是求助了张晓梅,桃夭夭才硬巴巴写出几句获奖感言来。
临到开会当天,桃夭夭一大早被妈和俩嫂子从暖呼呼的炕上薅起来。
她就像一个洋娃娃,任由三人在她身上捯饬。
最后新衣裳小皮鞋一穿,羊毛帽子围巾一戴,再扎俩精致小辫儿,桃夭夭光是站着就让三人满意得不行。
“咱夭夭保准是大会上最靓的崽!”
陈盼弟那叫一个骄傲。
不负众人所望,桃花沟大队被评为今年的先进大队,桃夭夭被评为劳动模范。
小姑娘第一次拿到奖状,好奇得不行,止不住地打量,见大队长乐颠颠,她嘴角也挂起了笑,这一笑可晃了不少人眼睛,都一个劲地打听她是哪家的闺女。
陆大队长如护崽子一般将桃夭夭从“狼窝”里护出来,
“你们这群老东西都别想了,除了我侄儿陆峥延,谁都配不上夭夭!”
除了奖状,桃夭夭还拿回不少东西,一个印有“奖”字的搪瓷杯,一支钢笔,还有一句“学习桃夭夭同志,一心为公,争做社会主义接班人。”的口号。
回到家,小姑娘受到了非一般的热情对待,吓得她赶忙将手里的奖状奖品塞给众人,自己溜回房间打开信纸。
她要给陆峥延写信,她被表彰了,她可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