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刹那的喘息，如同暴风雨眼中虚假的平静。星空中，那被林烬强行制造的规则异常区域，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引发了先驱者攻击单位更加剧烈、也更加危险的反应。
它没有如预想般被完全吸引偏离航向，而是在距离异常区域尚有数万公里时，骤然减速、悬停。其光滑的外壳如同液态般流动，瞬间展开成一片由无数六边形能量晶格构成的、直径超过千米的庞大“扫描矩阵”。矩阵中央，一点幽暗的光芒凝聚，不再是单纯的观察，而是带着一种近乎解剖般的、冰冷刺骨的“分析”意志，牢牢锁定了那片规则异常区。
“目标改变行为模式！扫描强度提升百分之五百！它在尝试解析领袖您制造的规则力场结构！”周明的声音带着骇然，“我们的监测设备过载了三分之一！无法完全捕捉其扫描数据流！”
更糟糕的是，这骤然提升的扫描，似乎触发了某种连锁反应。柯伊伯带外围，那始终保持静默的主探针，其表面的能量涟漪也同步加剧，一道更加宏大、更加隐晦的能量波动，如同无形的巨网，缓缓张开，开始覆盖向整个太阳系内部。它不再仅仅关注星港和地球，而是将火星轨道、小行星带，甚至更外围的木星卫星系统，都纳入了扫描范围！
仿佛林烬的这次“挑衅”，不仅没能引开攻击单位，反而像是捅了马蜂窝，让这个远古造物真正开始“认真”起来。
“它在建立全景模型……它在试图理解整个太阳系的‘异常’程度！”韩沛的声音透过通讯传来，带着实验室背景里活性样本愈发不安的躁动，“领袖，规则异常区域的能量结构正在被快速解构！按照这个速度，最多三分钟，它就能完成初步解析！届时……”
届时，林烬赖以震慑四方的规则力量，其部分底层逻辑可能就会被对方破解、记录。这无异于将一份致命的武器蓝图，拱手送给一个目的不明的远古观察者！
与此同时，南极冰原上的局势也并未因那短暂的“误导信号”而真正好转。
那些苍蓝色的能量实体在经历最初的混乱和迟疑后，似乎适应了那种模拟出来的、源自“混沌质殖”的波动。它们不再狂暴地无差别攻击，但也没有退去，而是如同拥有智能的猎手般，开始变换阵型，以一种更加精准、更加高效的方式，持续消耗着探索队的护盾能量，并不断尝试寻找力场的薄弱点进行渗透。
“它们在学习！它们在分析我们的防御模式！”苏小小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维持大范围秩序力场对抗这种高强度的、具备学习能力的攻击，对她的消耗是巨大的，“误导信号的效果正在减弱！它们似乎识别出那是‘伪造品’！”
技术小组负责人看着屏蔽舱内那块活性样本碎片，它此刻的震颤变得更加剧烈，散发出的精神波动中，那丝“引导”意味越来越强，却不再是引导向“安抚”或“误导”，而是隐隐指向冰层深处，指向那个散发着苍蓝色回响的核心！
“样本碎片……它好像……在试图指引我们去往冰下核心！”负责人惊疑不定地汇报。
是陷阱？还是某种未被理解的沟通方式？
静室之中，林烬承受着来自星空和南极的双重压力。规则异常区被快速解析，南极探索队陷入消耗战，主探针开始全面扫描……局势正在向最坏的方向滑落。
他不能任由攻击单位解析自己的规则力量，也不能坐视苏小小他们被耗死在南极。
唯一的突破口，似乎就在那活性样本碎片诡异的“指引”上，以及……那冰层之下，与他产生过同源回响的苍蓝核心。
风险巨大。主动连接一个被错误唤醒、充满防卫本能的远古遗物，其意识冲击可能远超想象。但，这或许是打破僵局的唯一机会。
林烬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不再试图维持那片规则异常区域，而是主动将其消散，避免被进一步解析。同时，他将大部分意识收拢，如同蓄势待发的箭矢，沿着与南极那苍蓝回响之间极其微弱的连接通道，强行突进！
这不是温柔的感知，而是带着他强烈意志的、近乎“闯入”式的精神连接！
轰——！！！
仿佛一头撞上了一座万古不化的冰山之核！
无边的冰冷、死寂、以及一种背负了漫长岁月孤独与绝望的沉重感，如同宇宙寒潮般瞬间淹没了林烬的意识。无数破碎的画面、杂乱的信息流、尖锐的警报回响疯狂冲击着他的精神壁垒。
他“看”到了更加清晰的、那艘古老飞船坠毁时的惨烈景象，感受到了飞船核心在启动“沉寂协议”时，那种为了保护坐标不泄而自我封冻的决绝与悲伤。他也感受到了，当韩沛实验室的活性样本波动传来时，这核心被惊醒时的茫然、警惕，以及将苏小小探索队误判为“追兵载体”的愤怒。
这是一个伤痕累累、惊弓之鸟般的古老意识残片！
“我不是你的敌人。”林烬凝聚起全部的精神力量，将这道意念，混合着自身“星之泪”本源那纯净的、与审判庭力量截然不同的秩序气息，如同利剑般刺入那混乱冰冷的意识风暴中。
“吾……感知到了……‘混沌’的污秽……与汝同在……”一个断断续续、仿佛由万年冰晶摩擦发出的意念，艰难地回应着，充满了不信任与排斥。它指是探索队携带的活性样本碎片。
“那是窃取的火种，扭曲的造物，亦是我等之敌。”林烬的意念坚定而清晰，同时将一道关于审判庭、“清扫者”以及星空中那正虎视眈眈的先驱者探针的信息碎片，传递过去，“真正的威胁，来自星空。它们，才是追寻‘混沌’与‘控制’而至的猎手。”
他尝试引导这古老意识去“看”星空中的威胁。
那冰冷的意识似乎停滞了一瞬，仿佛在消化这庞大的信息。随即，一股更加剧烈的情感波动传来——那是对审判庭刻骨铭心的仇恨，以及对先驱者探针深深的忌惮。
“……‘观测者’……亦可能……化为‘净化者’……”古老意识传递出这样的信息，“汝等……混杂……‘变量’……危险……”
它依旧将联盟视为不稳定的危险因素。
“危险，亦可是契机。”林烬毫不退缩，精神力量如同磐石，抵御着那无孔不入的冰冷与绝望，“独自沉寂，终将被发现，被毁灭。联合，方有一线生机。我，可助你彻底隐匿，或……向仇敌，挥出复仇之刃。”
他给出了选择，同时也展现了自己的力量与意志。他需要这古老遗物的力量，至少，需要它停止对探索队的攻击，并了解它是否拥有对抗先驱者探针的资本。
那苍蓝核心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有无尽的冰冷与悲伤在流淌。林烬能感觉到，它在权衡，在挣扎。万古的沉睡与警惕，不是那么容易放下的。
就在这时——
“领袖！星空攻击单位完成对规则异常区残留数据分析！它……它改变了目标优先级！新的首要目标……锁定为您！它正在计算最优攻击路径！”周明惊恐万分的声音如同丧钟般响起。
而南极冰原上，苏小小的通讯也同时传来，带着一丝绝境中的发现：“林烬！冰层……冰层在震动！下方有巨大的能量正在汇聚！不是攻击我们的那种，是……更庞大的，仿佛什么东西……要苏醒了！”
内外交迫，真正的危机，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林烬的精神与那冰核意识的连接在剧烈震荡，他感受到那核心内部，那点苍蓝的光芒，因为外部巨大的威胁和内部的沟通，正在发生某种不可预测的剧变！
是最终的合作，还是……更彻底的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