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金銮殿,九龙金漆蟠龙柱巍峨矗立,文武百官依序肃立,山呼万岁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中,却掩不住空气中弥漫的紧张。
许多官员垂着眼睑,悄悄用余光扫视丹陛上的皇帝,以及文武班首的太子与睿亲王,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朝笏。
“陛下驾到——”
太监尖细的唱喏声落下,皇帝萧琰身着明黄龙袍,面色沉如水,一步步走上御座。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先问政,而是对秉笔太监微微颔首。
太监展开一卷奏章,尖细的声音划破寂静:
“吏部文选司郎中张承业,贪赃枉法,卖官鬻爵,收受银票共计十万两,有苦主联名血书及往来密账为证;
京畿大营参将李虎,虚报兵额三千,克扣军饷半年,倒卖军粮千石,纵容部下强占民田二十亩,附有军中账册及受害百姓状纸;
内廷管事太监刘忠,勾结宫外商人,采买以次充好,虚报款项五万两,中饱私囊……”
每念到一桩罪名,殿内便响起一阵细微的骚动。
站在武官列中的睿亲王萧景琰,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握紧,指节泛白。
他斜眼瞥见身旁的太子萧景珩,对方身姿挺拔,面色平静,仿佛事不关己,可那眼底一闪而过的锐利,却让他心头一沉
——这三人,都是他经营多年的核心党羽!
“张大人不是睿亲王的亲信吗?去年还升了官!”
“李参将手里握着京畿大营的兵权,这下栽了,睿亲王在军中的势力怕是要受影响!”
下方官员们低声议论,目光时不时瞟向萧景琰,带着探究与忌惮。
吏部尚书是睿亲王的老部下,此刻额角渗出汗,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生怕被牵连。
太监宣读完毕,躬身退后。
皇帝猛地一拍龙椅扶手,声音冰冷:“朕的朝堂、军队、宫闱之中,竟有如此蠹虫!
传朕旨意,即刻将三人革职锁拿,交由三司会审,家产抄没充公,同党一查到底!”
“臣等遵旨!”百官齐声应和,声音参差不齐。
萧景琰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陛下,张承业等人虽有错,但念在他们往日尚有微功,可否从轻发落?”
“微功?”皇帝瞥了他一眼,目光带着失望,“贪赃枉法,祸国殃民,何来微功?亲王不必多言,按旨意办!”
萧景琰碰了一鼻子灰,只能躬身退下,袖中的拳头几乎要捏碎。
他清楚,这是萧景珩和沈巍联手布下的局,用钝刀割肉,断他臂膀,削他羽翼!
退朝的钟声敲响,百官依次退出大殿。
萧景琰混在人群中,往日里围上来攀谈的官员此刻都避之不及,连他的老部下也只是远远点头,不敢靠近。
走到宫门口时,太子萧景珩带着几名东宫属官从他身边走过。
“皇弟。”萧景珩微微颔首,语气平淡,“今日朝堂之上,陛下严惩蛀虫,实乃社稷之幸。”
萧景琰勉强扯出一抹笑:“太子所言极是。只是张承业等人跟随本王多年,一时糊涂,实在可惜。”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糊涂不得。”萧景珩目光扫过他紧握的手,转身离去。
看着太子的背影,萧景琰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登上亲王銮驾,厚重的车帘放下,他再也忍不住,一拳砸在车厢壁上,怒吼道:
“萧景珩!沈巍!你们给本王等着!”
随行的亲卫统领吓得不敢出声,只能低声劝:“王爷息怒,小心伤了身子。”
“伤身子?”萧景琰冷笑,“他们断我手足,让我在满朝文武面前丢脸,这笔账,本王定要讨回来!”
銮驾刚驶入睿亲王府,萧景琰便大步流星冲进书房,一脚踹翻了门口的鎏金香炉。
“哐当”一声,香炉碎裂,香灰撒了一地。
仆从们吓得脸色惨白,纷纷跪倒在地,连大气都不敢出。
书房内,萧景琰如同困兽般踱步,随手抓起案上的古董瓷器,狠狠砸在地上。
“哗啦”一声,瓷器碎裂,碎片四溅。
他又推倒了紫檀书架,珍贵的典籍散落一地,连墙上的名人字画也被撕扯下来,踩在脚下。
“王爷!王爷息怒啊!”幕僚贾先生匆匆跑进来,跪在地上,“此刻自乱阵脚,正中太子下怀!”
“息怒?”萧景琰转头,双目赤红,“本王经营十余年,才布下这盘棋,如今被他们毁去大半,你让本王如何息怒?”
他一脚踢在书案上,笔墨纸砚泼洒一地,“落鹰涧刺杀没能除掉沈清韵,反倒让他们抓住把柄,断我臂膀,这口气,本王咽不下!”
贾先生磕头道:“王爷,陛下虽处置了张承业三人,却未直接问责您,说明还顾念父子之情。
此刻若冲动行事,只会给太子递把柄,让陛下彻底失望!”
萧景琰的动作一顿,胸口剧烈起伏。
贾先生的话如同一盆冷水,让他稍稍冷静。
他深吸一口气,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冰冷的空气涌入书房,稍稍压下了暴戾之气。
“你说得对,小不忍则乱大谋。”他咬牙切齿,“明的不行,就来暗的!萧景珩想护着沈清韵,本王倒要看看,她能躲多少次!”
他转身看向贾先生:
“起来!去把‘影阁’的联系方式准备好,本王要让他们出手,给沈清韵一点颜色看看!
另外,让周嬷嬷去见沈清月,给她加把火!”
“影阁?”贾先生一愣,“王爷,影阁行事狠辣,一旦动用,怕是难以收场。”
“收场?”萧景琰眼中闪过阴鸷,“本王现在只想让沈清韵身败名裂,让萧景珩尝尝失去挚爱之痛!
至于沈清月,她对沈清韵的恨意,足够让她成为一把好刀。”
贾先生不敢再劝,连忙应道:“属下这就去办。”
“等等。”萧景琰叫住他,“告诉周嬷嬷,就说沈清韵和太子的赐婚圣旨不日便会下达,她沈清月这辈子都只能做个见不得光的庶女,让她好好想想,要不要抓住最后一次机会。”
“属下明白。”贾先生躬身退下。
书房内只剩下萧景琰一人,他站在满地狼藉中,目光阴鸷如蛇。
他走到案前,捡起一块未碎的瓷片,指尖被划破,鲜血渗出,他却浑然不觉。
这口气,他一定要出,萧景珩,沈清韵,沈巍,所有让他丢脸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与此同时,镇国公府内,沈巍正与沈清澜议事。
云鬓匆匆走进来:“国公爷,大小姐,东宫来人了,说今日早朝,陛下严惩了睿亲王的三名党羽,太子殿下让您放心,后续会继续收集证据,彻底扳倒睿亲王。”
沈清韵正在给母亲林氏研磨,闻言抬起头:“太子殿下动作真快,这一步断了睿亲王的臂膀,他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正是。”沈巍道,“清澜,你立刻加强府中戒备,尤其是大小姐的院子,让沈锋带人日夜值守,绝不能给睿亲王可乘之机。”
“父亲放心,儿子已经安排好了。”沈清澜道,“另外,暗线传来消息,睿亲王府退朝后动静很大,萧景琰在书房大发雷霆,还让人去联系了一个叫‘影阁’的组织,似乎要对我们不利。”
“影阁?”沈清韵皱眉,“那是江湖上的杀手组织,行事狠辣,我们需多加小心。”
“放心,东宫已加派暗卫,会暗中保护府中安全。”
沈巍道,“清韵,近日宫中可能会有赐婚的消息,你做好准备。”
沈清韵脸颊微红,点了点头。
睿亲王府的西北角,周嬷嬷匆匆走进沈清月的小院。
屋内,沈清月正蜷缩在床榻上。
“二小姐,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周嬷嬷脸上带着诡异的笑,
“老奴刚从王府前院回来,听说太子殿下和你姐姐沈清韵的赐婚圣旨,不日就要下达了。
到时候,你姐姐就是太子妃,未来的皇后,而你,只能一辈子待在这小院里,做个没人记得的庶女。”
沈清月猛地抬起头,眼神疯狂:“不可能!太子殿下怎么会娶她?她凭什么?!”
“凭什么?”周嬷嬷冷笑,“凭她是嫡女,凭她有镇国公府撑腰,凭太子殿下护着她!
落鹰涧刺客那么多箭,都没能伤到她一根头发,这就是命!”
“我不甘心!”沈清月嘶吼着,将银簪狠狠摔在地上,“我才是该嫁给太子殿下的人!沈清韵那个贱人,她抢了我的一切!”
“不甘心也没用啊。”周嬷嬷故作惋惜,“除非……你能让沈清韵身败名裂,让太子殿下厌弃她。
王爷说了,只要你能做到,他就帮你认祖归宗,还能给你找个好人家,比沈清韵差不了多少。”
沈清月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与疯狂:“我该怎么做?只要能让沈清韵倒霉,我什么都愿意做!”
周嬷嬷凑近她,压低声音:“三日后是宫中赏花宴,沈清韵定会参加。到时候,你找机会……”
两人低声嘀咕着,窗外的天色渐渐阴沉,一场新的阴谋,正在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