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荆无命至，剑试锋芒
东方白一拳毙杀“鬼爪”催命，携朱聪飘然离去，留下藏宝阁前一片死寂与狼藉。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以惊人的速度传遍了整个快活林，引发了轩然大波。
“听说了吗？有人闯了藏宝阁，一拳就打死了催命长老！”
“是那个新近崛起、踏破漠北的日月神教前副教主，东方白！”
“嘶……他竟然来了快活林？这下有热闹看了！”
“上官帮主岂能善罢甘休？怕是荆无命要出手了！”
赌坊里的喧嚣暂歇，酒肆中的议论压低了声音，无数道或惊惧、或好奇、或幸灾乐祸的目光，隐晦地投向快活林深处那片守卫森严的核心庭院。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与兴奋。
东方白对此浑不在意。他与朱聪在快活林内寻了一处相对僻静，却能俯瞰大半个庄园的临湖酒楼，要了个雅间，点了几样精致小菜，自顾自地斟酒独酌，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聒噪的苍蝇。那些武学典籍已被系统收录，此刻他正分心二用，一边饮酒，一边在脑海中初步浏览、解析着新得的数十门武功，寻找其中可供熔炼的精华。
朱聪却坐立不安，如同屁股下有针扎一般，时不时探头望向窗外，低声道：“教主，咱们……咱们是不是该换个地方？或者……先离开快活林避避风头？那上官金虹可不是好相与的，他麾下第一杀手荆无命更是……”
“聒噪。”东方白放下酒杯，目光平淡地扫了他一眼，“安心吃饭。本座在此，便是龙潭虎穴，亦如履平地。”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镇定，奇异地让朱聪焦躁的心绪平复了几分。是啊，这位爷连先天狼王都能一拳打死，还怕他金钱帮不成？自己真是瞎操心。想通此节，朱聪也放松下来，开始大快朵颐，只是耳朵依旧竖着，留意着外面的动静。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酒楼外的喧嚣声浪忽然诡异地低落下去，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一股冰冷、纯粹、不带丝毫感情的杀意，如同腊月寒风，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笼罩了整座酒楼，连温度都似乎下降了几分。
雅间的门帘无风自动。
一道身影，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
此人一身灰衣，身材瘦削，面容普通得让人过目即忘，唯有一双手，稳定得如同磐石，右手自然地垂在身侧，左手则握着一柄形式奇古、没有剑锷的长剑。他的眼神空洞，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仿佛世间万物都不值得他投入丝毫关注。
正是上官金虹的影子，金钱帮第一杀手，荆无命！
他并未释放出多么磅礴的气势，但那凝练到极致的杀意与剑意，却让雅间内的朱聪瞬间如坠冰窟，血液都快要冻结，手中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桌上，脸色惨白，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然而，坐在他对面的东方白，却仿佛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依旧慢条斯理地夹起一块笋片放入口中，细细咀嚼，甚至未曾抬头看门口的荆无命一眼。
“你，就是东方白？”荆无命的声音干涩沙哑，如同两片生锈的铁片在摩擦，没有任何起伏。
东方白终于放下筷子，拿起旁边的布巾擦了擦嘴角，这才抬眼看向荆无命。他的目光平静，带着一丝审视，如同在打量一件器物。
“你的剑，尚可。”东方白淡淡开口，做出了评价，“可惜，跟错了人。”
荆无命空洞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握着剑柄的手指微微紧了一分。“帮主要你的命。”
“上官金虹？”东方白嗤笑一声，“他自己为何不来？是怕了，还是觉得，凭你这把剑，足以取本座性命？”
“杀你，我一人足矣。”荆无命的话语简洁到了极致，也自信到了极致。他的世界里，只有剑，和需要被剑斩杀的目标。
“是吗？”东方白缓缓站起身，一股渊渟岳峙般的气势自然而然地散发开来，将荆无命那冰冷的杀意稍稍逼退，“那便让本座看看，你这把号称‘无命’的剑，究竟有何过人之处。”
他没有动用得自阿古拉的血狼牙，也没有使用拳掌，只是随手从旁边的筷筒里，抽出了一根普通的竹筷。以筷代剑。
这并非托大，而是他刚刚阅览数十门武学，尤其是其中几门剑法残篇，心有所感，正想借荆无命这块磨刀石，试试新得的灵感，进一步打磨自身的【无极剑道】。
看到东方白竟以竹筷应对，荆无命那万年不变的空洞眼神中，终于掠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那不是愤怒，而是一种被轻视后，剑意愈发凝聚的冰冷。
没有多余的废话，荆无命动了。
他的动作简单、直接、迅捷！仿佛一道灰色的闪电，人剑合一，直刺东方白咽喉！没有华丽的招式，没有复杂的变化，只有快到极致、准到极致、狠到极致的一剑！剑锋破空，竟未发出丝毫声音，所有的力量与杀气都凝聚于剑尖一点！
这一剑，已得杀戮剑道之精髓！
面对这夺命一剑，东方白手腕微抖，那根普通的竹筷仿佛瞬间被赋予了生命，化作一道青影，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点向荆无命长剑的剑脊！
【无极剑道·截】！
这一式，并非硬碰硬，而是蕴含了他对新得武学中“截脉”、“断流”等技巧的领悟，旨在截断对方攻势流转的关键节点！
“叮！”
一声轻微到几乎不可闻的脆响！
竹筷与精钢长剑相交，竟发出了金铁交鸣之声！荆无命只觉剑身传来一股极其刁钻古怪的震荡之力，瞬间打乱了他剑势内力的流转，那凝聚于一点的杀气竟有溃散之兆！他心中微凛，剑势不变，手腕诡异的一抖，长剑如同毒蛇般绕过竹筷，改刺为削，抹向东方白脖颈！变招之快，犹如鬼魅！
“有点意思。”东方白赞了一句，脚下【逝电身法】微动，身形如同鬼魅般平移半尺，恰到好处地避开了剑锋。同时手中竹筷划出一道玄奥的弧线，不再是截，而是引！一股柔韧的粘力自筷身传出，仿佛要带动荆无命的长剑，使其不由自主地偏离轨迹！
【无极剑道·引】！
荆无命只觉剑上传来一股巨大的牵引之力，险些让他长剑脱手！他闷哼一声，体内内力疯狂运转，硬生生稳住剑势，剑光骤然爆散，化作数十道虚实难辨的剑影，如同狂风暴雨般罩向东方白！正是其绝技之一——魅影剑法！
一时间，雅间内剑气纵横，桌翻椅倒，杯盘狼藉！凌厉的剑风将墙壁、柱子上都划出了道道深痕！
朱聪早已吓得缩到了角落，抱着头瑟瑟发抖，心中狂呼：“要命了！要命了！”
然而，处于剑影风暴中心的东方白，却依旧从容不迫。他手中的竹筷仿佛活了过来，或点、或引、或挑、或抹，将【无极剑道】的种种变化信手拈来，每每于间不容发之际，精准地破解掉荆无命那凌厉无比的杀招。他的动作飘逸潇洒，带着一种洞悉本质的从容，仿佛不是在生死搏杀，而是在进行一场剑道教学。
荆无命的剑越来越快，杀意越来越浓，但他那空洞的眼神深处，却首次出现了一丝……焦躁！他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速度、精准、狠辣，在对方那根看似脆弱的竹筷面前，竟处处受制，仿佛所有的招式变化都被对方提前看穿！这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让他极其难受！
久攻不下，荆无命眼中厉色一闪，剑势再变！所有的剑影瞬间收敛，凝聚为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刺破虚空的灰暗剑光！这是他凝聚了毕生修为与杀戮意志的一剑，放弃了所有变化，唯余极致的速度与穿透力！
舍身一剑！
剑光过处，空间仿佛都被刺穿，发出细微的撕裂声！
面对这石破天惊的舍身一剑，东方白眼中终于闪过一丝认真。他不再以巧破力，手中竹筷之上，混沌气流骤然缠绕！
【无极剑道·诡剑·千蛛】！
竹筷疾刺而出，并非硬撼，而是在空中瞬间分化出数十道混沌色的剑气细丝，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又如同无数扑食的毒蛛，缠绕、侵蚀、削弱着那道灰暗剑光！
“嗤嗤嗤——！”
密集的侵蚀声响起，荆无命那凝聚到极点的剑光，在闯入这“千蛛”剑网之后，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涣散！其中蕴含的杀戮剑意与内力，被那混沌剑气迅速吞噬、分化！
“破！”
东方白轻喝一声，竹筷本体如同毒龙出洞，穿透了已被大幅削弱的剑光，后发先至，点向了荆无命持剑的右手手腕！
荆无命瞳孔骤缩，想要变招已然不及！
“噗！”
竹筷如同烧红的铁条，轻易地刺穿了荆无命的护体罡气，点在了他的腕骨之上！
“咔嚓！”清脆的骨裂声响起。
荆无命闷哼一声，长剑“哐当”坠地。他握着自己的右手手腕，那里已然扭曲变形，鲜血汩汩涌出。他抬头，看向依旧气定神闲、甚至连衣角都未曾破损的东方白，那空洞的眼神中，第一次出现了名为“震撼”的情绪。
自己苦修多年的杀戮剑道，舍身一击，竟然……败在了一根竹筷之下？！
“剑意尚可，可惜过于极端，刚极易折。”东方白随手将那根沾染了血迹的竹筷扔在地上，仿佛丢弃了一件废品，“回去告诉上官金虹，他的命，本座暂且寄下。若再敢来烦扰，下次碎的，便不是手腕了。”
荆无命深深地看了东方白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有震惊，有不甘，或许还有一丝……茫然。他没有再说话，默默地捡起地上的长剑，捂着手腕，转身，如同他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酒楼之外。
随着荆无命的离去，那股笼罩酒楼的冰冷杀意也骤然消散。
朱聪从角落里爬出来，看着满地狼藉和东方白那云淡风轻的样子，狠狠咽了口唾沫，颤声道：“教……教主，您……您把荆无命给……打败了？”
东方白负手立于窗边，望向快活林核心庭院的方向，目光深邃。
“热身而已。”
“真正的对手，还没露面呢。”
快活林深处，那座最为奢华也最为隐秘的庭院书房内。
上官金虹负手立于窗前，听着属下颤抖的汇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那双如同深渊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其隐晦的凝重。
“荆无命……败了？还是以竹筷败之？”他低声重复了一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那对看似普通的子母龙凤环。
“是的……帮主，那东方白，实力深不可测，恐怕……已入先天！”下方跪伏的属下声音发颤。
上官金虹沉默良久，忽然挥了挥手：“知道了，下去吧。传令，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再去招惹东方白。”
“是！”
待属下退去，书房内只剩下上官金虹一人。他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眼中精光闪烁。
“东方白……看来，这中原的水，要比我想象的，更深了。”
“不过……这样才有趣，不是吗？”
他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而危险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