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渊摔下马后,来不及细想,他手脚并用,慌张的往回跑,一颗心撕裂般的痛,果然兄弟要致他于死地!
而此一幕,着实有些震撼到了秦策,若不是铁渊替他挡灾,那横在铁板下的尸首,便是他了。
由此,秦策对铁金的恨意滔天,无可遏制。
他当即下令攻城,可那道厚重的木门一关,如同设下了某种屏障,无论他们怎么打,始终撞不开,高墙更是休想爬上去。
守城军安然无恙,反叛军的尸体却铺了满地,一批一批的被运送回来。
秦策怒火中烧,铁金其人虽从未上过战场,可用计之险恶,简直是只狡猾的狐狸。
可尽管秦策暴跳如雷,方法用尽,济南城偏偏就是打不下来。
夏日炎炎,炙烤的人心如火。
秦策唤来吉祥,吩咐道:“你带一队人,回去将缴获的大炮运至此处,到时,势必要轰烂济南城。”
吉祥领命而去。
顾盼子额间热汗涔涔,坐在一旁扇扇子,不禁率性的咕哝:“下回有这东西就得早用。”
秦策没奈何的嗔视顾盼子:“你可知那东西有多重?咱们游击南下,你负责扛着他随军吗?”
顾盼子以扇面挡住嘴巴,两只黑眼睛偷偷张望秦策:“是我又多嘴了?”
“不,以后你可以直言不讳。”
顾盼子立马顺梯子爬:“那按我的意思,济南城不打了,咱们绕路去扬州。”
秦策浓眉压低,眼神秒变威慑:“你尽管直言不讳,不过采纳与否是我的事,我必须炮轰济南城。”
顾盼子宛如泄了气的皮球,翻着白眼,瘫软在椅背上,娇音抱怨。
“明明封我为大祭司,却总不听取我的意见,你若是继续攻城,那更是白白的浪费时间,我多说几句,你便要动怒,主帅,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秦策的表情僵滞少顷,严肃的面庞绽开笑容,他心间柔软,探手轻掐顾盼子的脸蛋,温声妥协:“倘若动用火炮仍攻不下济南城,我必听你的,咱们立马掉头走人,你再给我最后一次机会。”
顾盼子无望的轻闭眼帘。
攻打济南城的任务,活脱脱被王爷铁金耗费了三个月,宝贵的三个月,将秦策的一颗自信心蹂躏的焦躁难耐。
终于,三门巨炮被架到了济南城下,黑洞洞的炮口,高高的扬起,正对着城墙上的铁金。
守城军顿时慌了,若被这东西轰炸,莫说济南城,便是铜墙铁壁亦会夷为平地,所有士兵皆会被炸成肉酱。
军心动摇,铁金却保持着一贯的冷静,只要他还活着,秦策便休想攻进济南城,休想动城中百姓一根手指头。
但毕竟城中被水淹之事,尚未解决,威力无穷的大炮又奔着济南城来了。
济南城危如累卵,光嘴上意气又有何用。
铁金俯视着城下的反叛军,他们正在兴致勃勃的填弹药。
粗粝的手掌在墙面上狠拍,铁金咬着牙根对盛不凡命道:“你派人,将城中的门板都拆下来,将会写字的人都召集过来。”
盛不凡虽不明所以,但绝不多问,照办就是。
大炮已经准备就绪,只需秦策一声令下,济南城便会被炸的稀巴烂。
马背上的秦策气定神闲,遥望着这座打了三个月,屡屡挫败军心的城头,无情的命令:“点火。”
士兵们举着火把,准备点燃引线,值此关头,突见城头上纷纷竖下来几扇门板,上面用硕大的字体写着一串字。
只一搭眼,秦策立时大惊失色,他扬手急令:“全部停手。”
点火的士兵尽皆移开火把,莫名的瞧向后方的主帅。
一旁的铁渊默读门板上的文字,不禁一声冷笑,暗自佩服起他的这位皇弟弟。
“高祖圣皇帝!”
此乃先帝的谥号,创国大帝,天下臣服,无论文顺帝如何,无人敢否定先帝的功业与辉煌。
即便秦策欲行造反之事,到底挥舞的是除佞臣的旗幡,若他敢对先帝不敬,即时会引起全民共愤,军心不从。
故此,秦策及时叫停了炮轰济南城的计划。
他仰望着城头上那几块破木板,仅仅是写上了先帝的名号,他便不能待之不敬,真乃窝火。
半刻,他灵机一转,命令吉祥:“炸别的门试试。”
然而移动大炮,不及人家写字快,未等大炮走出几米,济南城各个城门,都已挂上了门板,尽皆书写着先皇的名字。
先帝的谥号,如同一道完美的结界,金光熠熠,笼罩着整座济南城。
秦策眼巴巴的看着,愣是一炮不敢发。
他气得五官扭曲,脸色发紫,不能为了几块破门板,便放弃攻城了吧?
秦策翻身下马,急躁的问铁渊:“他这么乱写,不算辱没先皇吗?”
“他是先皇的儿子,爱怎么写怎么写,咱们有何办法?”
尽管亲兄弟要杀他,铁渊面对自家扳回一局,难免流露出细微的得意。
正在秦策进退维谷,心中郁闷之时,顾盼子的猎鹰于半空巡游,擒获了一只飞奔济南城的信鸽。
尖锐的哨声响起,猎鹰收翅滑翔,掠过顾盼子头顶时,将爪下的信鸽丢在了地上。
本以为是一只落单的野鸽,当看到信鸽腿上的密信时,顾盼子立现惊喜。
她取下字条,将信鸽赏给了猎鹰,然后仔细读过密信的内容,并第一时间呈报给秦策。
“主帅,吴比带着二十万大军,前去德州城,意图偷袭咱们的后路。”
顾盼子指着秦策手中的字条问道:“末尾写了一个比字,绝对是吴比,他写给盛将,不知是何人?”
秦策深沉的回答:“大将盛不凡,这济南城中带兵的即是他。”
顾盼子自豪的抖抖肩膀,歪着脑袋追视着秦策的眼睛,笑意盈盈的邀功:“主帅,我的猎鹰截获了敌军情报,可是立了大功,足可见我的猎鹰没白吃了你的鸡。”
眼下,济南城不可攻,德州城又被偷袭,秦策五脏六腑仿似被热油浇淋。
尽管怒火冲颠,秦策仍是按捺脾气,他揉了揉顾盼子的额头,哄劝道:“没错,猎鹰有功,事后我封它为司空侯,官职比你高,你当小心伺候。”
顾盼子笑容立敛,看向秦策的眼神乍现清冷的敌意。
“一个鸟官职比我高,你疯了吧?”
秦策不理,他遥望端庄肃穆的济南城楼,满眼的不甘心。
饶是不甘心,他也只能无奈的下令:“全军撤退,转战德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