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骸铺就登神路,血池浇灌罪孽花。”
“疯女踏骨寻真相,方知此身是祭匣!”
江眠那强行缔结的“双生锁咒”,如同一根浸满毒液的荆棘,将她与“锁芯”萧寒这两个本质相斥的存在死死捆缚在一起。意识层面的剧烈冲突与外部三方势力的围攻,让这片本应绝对稳定的因果核心之地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
观测者代表的“绝对净化”之光、原罪之眼的“混沌吞噬”之力、黑袍掌柜的“轮回回收”之能,如同三股毁灭性的潮汐,不断冲击着由江眠的悖逆混沌与锁芯的绝对秩序在锁咒强制下形成的、扭曲而脆弱的防御层。
每一次冲击,都让江眠与锁芯萧寒的意识如同被重锤轰击,那强行捆绑的“锁咒”符文闪烁不定,仿佛随时会崩断,将二者彻底暴露在毁灭性的攻击下。
“撑不了多久。”锁芯萧寒的意念传来,依旧冰冷,却带着一丝被逼到极限的滞涩。他那完美无瑕的规则之躯上,也开始浮现出细微的、如同瓷器将碎前的裂纹。江眠的疯狂之举,确实将他们逼入了绝境,但也暂时创造了一个岌岌可危的共存局面。
江眠的意识在剧痛与混乱中沉浮,她能感受到锁芯萧寒那浩瀚力量下的凝重,也能感受到外部那三方势力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决绝。她咧嘴,鲜血混合着疯狂的笑意:“那就……找个能撑下去的地方!”
她不再被动防御,而是将一部分心神沉入那刚建立的、痛苦不堪的“锁咒”连接中,如同一个生疏的舵手,强行试图引导这两股被迫合一的力量!
“你想做什么?”锁芯萧寒察觉到她的意图,意念中带着警惕。
“逃跑!不然等死吗?!”江眠在意识中尖啸,“你是‘锁芯’,这里是你的地盘!别告诉我你没有紧急避险的后路!”
锁芯萧寒沉默了极短的一瞬。确实,作为因果之锁的核心,他拥有在极端情况下转移自身(也即是锁芯)的权限,但这需要消耗巨大的能量,且目标地点……充满不确定性。更重要的是,此刻他与江眠锁咒相连,转移必然会将她也一同带走。
然而,眼下的局面,似乎别无选择。继续僵持,结果必然是双双被外部力量撕碎或捕获。
“……坐标:万骸殿。”锁芯萧寒最终给出了一个地点,意念中带着一种复杂的、近乎认命的意味,“抓紧!”
他不再抵抗江眠那生硬粗暴的引导,反而主动将自身那庞大的秩序之力,与江眠那躁动的混沌之力,在“锁咒”的框架内进行了一次极其危险而短暂的“协同”!两种力量如同水火相激,在锁咒的强制约束下爆发出难以想象的能量洪流!
这股混合能量并未用于攻击,而是全部灌注进了锁芯萧寒引动的某个隐藏在虚无深处的底层协议!
嗡——!
整个因果核心之地发出了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那由双方力量勉强构筑的防御层在外部攻击和内部能量抽离的双重压力下轰然破碎!
但也就在这一瞬间,江眠与锁芯萧寒的身影,连同那缠绕在他们之间的诡异“锁咒”符文,骤然变得模糊、扭曲,随即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从现实层面擦除,瞬间消失在原地!
观测者代表的净化之光、原罪之眼的吞噬之力、黑袍掌柜的回收之能,三者失去了目标,猛烈地撞击在一起,引发了局部的规则风暴,将那片虚无都搅得天翻地覆!
三方势力的意念在空中激烈碰撞,充满了惊怒与难以置信!
他们竟然……逃了?!
在那种情况下,那本该互相排斥、互相毁灭的“锁”与“钥匙”,竟然以那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暂时联手,突破了重围?!
……
天旋地转。
这一次的空间转移,远比江眠经历过的任何一次都要剧烈和痛苦。那“双生锁咒”在穿越维度壁垒时仿佛变成了烧红的铁链,灼烧、撕扯着他们的灵魂本质。锁芯萧寒那纯粹的秩序与她狂乱的混沌在高速移动中激烈摩擦,几乎要将她的意识彻底磨碎。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又或许是永恒。
所有的动荡戛然而止。
江眠重重地摔落在坚硬而冰冷的地面上,剧烈的疼痛让她几乎晕厥。她挣扎着抬起头,混沌色的瞳孔因眼前的景象而骤然收缩。
这里……就是“万骸殿”?
她正身处一个巨大得无法想象的地下宫殿之中。宫殿的穹顶高悬,没入深邃的黑暗,看不到尽头。而支撑起这穹顶的,并非石柱,而是无数巨大、扭曲、相互交织嵌合的……森白骸骨!这些骸骨形态各异,有些类似已知的生物,有些则完全是无法理解的怪异结构,它们共同构成了这宫殿令人毛骨悚然的框架。
宫殿的地面,同样是由无数细碎的骨骼铺就,踩上去发出“咔嚓”的脆响,仿佛每一步都踏在亿万生灵的残骸之上。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化不开的腐朽与死亡的气息,还有一种……沉淀了无数岁月的、冰冷的怨念。
而在宫殿的四周墙壁上,以及那些巨大的骸骨立柱表面,镶嵌着无数颗大小不一、仍在缓缓转动、散发出幽绿或惨白光芒的……眼珠!它们齐刷刷地“注视”着闯入的不速之客,目光冰冷、麻木,却又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恶意。
最令人心悸的,是宫殿的正中央。
那里没有王座,只有一个巨大无比的、由无数颅骨垒砌而成的祭坛。祭坛上方,悬浮着一口不断翻滚着暗红色、粘稠液体的池子——那并非水流,而是高度浓缩的、近乎实质的罪业与负面能量!池子表面不时浮现出痛苦扭曲的面孔,发出无声的哀嚎。
这口“血池”散发出的气息,与江眠在“源点”孵化间感受到的“原罪”本源极其相似,但似乎更加……古老,更加……精纯?仿佛是所有罪业的源头,或者……最终归宿?
“这里……是什么地方?”江眠强忍着锁咒带来的持续痛苦和灵魂深处的不适,声音沙哑地问道。她感觉体内的混沌之力在这里异常活跃,额间的印记也灼热跳动,与这宫殿的气息产生着强烈的共鸣。
锁芯萧寒站在她身旁不远处,他那由规则构成的身体似乎也黯淡了一些,显然刚才的转移和维持锁咒都消耗巨大。他环顾着这座骸骨宫殿,那漠然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一丝……极其复杂的,近乎于“缅怀”与“厌恶”交织的情绪。
“万骸殿。”他缓缓开口,声音在这死寂的空间中回荡,“罪业的沉淀之地,轮回的……垃圾场,亦是……最初‘原罪’概念的诞生之巢。”
他指向那口翻滚的罪业血池:“你所见的‘原罪集合体’,不过是它逸散出去的一部分。真正的核心,更深层的‘恶’,沉淀在这里。外界轮回无法彻底消解的极致罪孽,最终都会被引导至此,如同污水汇入最终的净化池……虽然,这里早已失去了‘净化’的功能,只剩下永恒的沉淀与……孕育。”
“孕育?”江眠捕捉到这个危险的词汇。
锁芯萧寒的目光投向血池深处,那漠然的语气中透着一丝凝重:“‘观测者议会’以为将危险隔离即可,‘往生系统’以为将其沉淀便无事。但他们都错了。极致的‘恶’在此地沉淀、压缩、质变……它正在孕育某种东西。某种……连我都无法完全预测的……‘终极’。”
就在这时,那口罪业血池突然剧烈地沸腾起来!池中的暗红液体如同活物般向上凸起,形成一个巨大的人形轮廓!那轮廓挣扎着,似乎想要脱离血池的束缚,一股远比外部那“原罪之眼”更加纯粹、更加恐怖的恶意,如同风暴般席卷整个万骸殿!
镶嵌在墙壁和骨柱上的亿万眼珠,同时停止了转动,死死地盯住了那血池中正在成型的怪物!
与此同时,江眠猛地感觉到,自己与锁芯萧寒之间的“双生锁咒”,那痛苦不堪的连接,竟然开始主动地从这宫殿的环境中,尤其是从那口罪业血池中,汲取某种力量!这种力量并非滋养,反而像是……燃料,让那代表捆绑与痛苦的锁咒符文,光芒变得更加幽暗、更加凝实!
“这是……怎么回事?!”江眠惊怒交加地看向锁芯萧寒。
锁芯萧寒的眉头也微微蹙起,他显然也感受到了锁咒的异常:“万骸殿的环境……在强化‘锁咒’?不,更像是……这‘锁咒’的本质,与这片罪业沉淀之地产生了共鸣……它在利用这里的‘恶’来加固自身……”
他的话音未落,那血池中成型的怪物,已经彻底挣脱了出来!
那是一个完全由精纯罪业构成的、没有固定形态的暗影!它发出一种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充满饥渴与毁灭欲望的尖啸,巨大的阴影如同帷幕,朝着江眠与锁芯萧寒覆盖而来!它似乎对这两个带着强烈“因果”与“罪业”气息,又被诡异锁咒捆绑在一起的“食物”,充满了极致的渴望!
前有孕育中的未知恐怖,后有即将追来的三方势力,内部还有不断被环境强化的、痛苦不堪的“双生锁咒”……
江眠看着那扑来的罪业暗影,又感受着灵魂深处那因锁咒与环境共鸣而加剧的痛苦,以及锁芯萧寒那前所未有的凝重……
她突然笑了起来。
那笑容扭曲而灿烂,带着一种洞悉荒谬后的极致疯狂。
“垃圾场?罪业巢穴?终极孕育?”
“还有这……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她指着自己和锁芯萧寒之间的锁咒符文,又指向那扑来的暗影和深不可测的血池。
“看来……”
“这里……”
“很适合……”
“发疯啊!”
她不再去思考什么因果,什么锁芯钥匙,什么宿命平衡。
她只知道,这里充满了让她感到“亲切”的罪恶与混乱。
而身边,还有一个被迫同生共死的、“有趣”的伙伴。
以及……无数想要他们命的敌人。
那么……
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呢?
江眠眼中最后一丝理性彻底湮灭,取而代之的,是纯粹到极致的、与这万骸殿同源的……
癫狂与毁灭欲!
她主动催动额间的印记,不再压制那沸腾的混沌,反而将其与周围环境的罪业气息,与那锁咒传来的痛苦,与锁芯萧寒被迫共享过来的部分秩序力量……全部搅在一起!
然后,对着那扑来的罪业暗影,发出了欢迎来到地狱的……
咆哮!
“来吧——!!!”
童谣在这骸骨堆积的罪恶殿堂中,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吟唱:
“万骸殿内罪孽深,双生锁咒噬魂疼。”
“疯女笑迎恶念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