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汉朝堂派系复杂,主要分为荆州、益州、东州及元老四大派系。荆州派以诸葛亮为首,囊括蒋琬、费祎等重臣,自诸葛亮时代起便执掌大权。益州派以本地豪族为主,虽在朝中势力渐微,但在地方仍具影响力。元老派多为关羽、张飞等开国功臣之后,现已淡出权力核心。东州派源自刘焉父子时期,如今仅余吴懿等人尚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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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懿不仅是东州派的核心人物,更是蜀汉的外戚。刘备平定益州后,为稳固东州派势力,迎娶吴懿之妹,即如今的吴太后。
当前蜀汉朝堂由荆州派独占鳌头,其余派系皆遭排挤。无论是益州派还是东州派,皆受荆州派压制,难有抬头之日。
此处皆为心腹,我便直言了。诸葛詹略作停顿,一斛卤水至少可熬制八斗青霜盐,此前朝议时对本地士族所言五斗之数,实为虚言。
此言令刘阿斗君臣皆露喜色。五斗让利一斗与八斗让利一斗,其间差异不言而喻。
若真如此...费祎态度松动,让益州豪族分理部分盐务,给予些许利益,倒也未尝不可。
蒋琬仍存顾虑:先丞相在世时,始终压制本地势力。若使其涉足盐业,恐生后患...
自刘焉、刘璋时期起,益州派便始终处于被压制地位。
非也。诸葛詹挥手道,施威之后当予薄利。
若一味压制,终非长久之计。若不稍加安抚,日久必生怨怼,处处掣肘。
蜀汉后期投降派坐大,实为本土势力反噬所致。这些地头蛇在朝堂备受压制,岂能心服?
既然效忠蜀汉无利可图,改换门庭亦在情理之中。
可予财帛之利而不可授实权。朝廷得利之余,分其残羹即可。诸葛詹笑道,总要让人知晓,追随大汉有利可图。空谈抱负,何人愿效死力?
小君侯高见。董允捋须称善。
另有要务。诸葛詹正色道,青霜盐制法简易,观之即能仿效。故须严加保密,徭役不可用,惟盐府专职人员方可。
农耕乃立国之本,盐务亦不可抽调过多劳力,否则田地荒芜,国将不国。
既要保密,又需精简人手,最佳之策便是将盐务分包于本地豪族。
彼等隐匿人口、囤积物资,既不向朝廷纳税,又掌控大量人力物力,正可为此用。
「借助豪族之力,既能保农税不损,又可增青霜产量,岂非两全之策?」
益州世家在刘备入蜀前便吞并了大片良田,暗中豢养着数不清的佃农。这些隐匿的佃户不在官册之列,世家明面登记不过百余人,实则田垄间尽是依附其下的佃农——他们从不向朝廷纳半个铜板的税。
既然这些农户本就不缴税赋,与其任其闲置,不如将他们征调出来为朝廷所用,协助生产青霜。如此既不伤农税根本,又能充实国库,更可顺带安抚地头蛇般的世家,堪称一举三得。
「妙计!」费祎听罢击掌赞叹。
「臣附议。」郭攸之当即应和。
董允也轻点头颅:「臣无异议。」
众人的目光此时齐刷刷投向蒋琬——这位实际执掌朝政的重臣才是关键。
「不愧是卧龙之子,前途无量!」蒋琬对诸葛詹不吝溢美之词。
诛杀李邈显其胆识,创制青霜见其巧思。而今日这条三赢之策,才真正让蒋琬窥见了少年背后灼灼闪耀的治世才华。更难得的是,这般年纪竟已洞悉朝堂派系脉络,此等天赋实在耀眼。
经此一事,大汉重臣们再不敢将这少年视作黄口小儿。
「哈哈哈——」刘阿斗见 ** 平息,开怀笑道:「阿詹自幼聪慧过人!」
群臣纷纷颔首称是。从研制青霜到善后安排,诸葛詹步步为营的谋划确实当得起「聪慧」二字。不少人心中暗忖:莫非此子将是孔明再世?若真如此,实乃大汉之幸!
「陛下,」费祎适时进言:「青霜事务需另设主事之人,典盐校尉位卑难当此任。」
「众卿以为谁堪此重任?」刘阿斗熟练地将难题抛给臣子们——这向来是他的处事之道。
蒋琬捋须轻笑:「陛下何须另寻?眼前不就站着最合适的人选么?」说罢意味深长地看向诸葛詹。非常之事当用非常之人,他存心要试试这少年的深浅。纵使初期有所疏漏,自有他们这些老臣在后方兜底。
刘阿斗微微一怔,随即笑道:此言果真不差。
刘阿斗的想法极为直接,认为自家弟弟必然可靠。这种无条件的信任源于对诸葛亮的敬仰,如今自然延续到了其子身上。
正如蜀地百姓爱屋及乌,因敬重丞相而对其子亦怀好感。
臣领命。诸葛詹肃然应允。
扩展自身影响力正是诸葛詹所期望的。唯有掌握更大权柄,方能实现心中抱负,引领蜀汉走向理想局面。食盐专营仅是第一步。
盐务衙门前,三匹滇马驻足。典盐校尉早已在外恭候。
下官拜见大人。
诸葛詹新获青霜使一职,虽为临时设置,却总揽蜀汉盐政。他翩然下马,手持羽扇步入衙署,左右随行的诸葛淉与刘萱更显气派。
器具可曾调试妥当?诸葛詹边走边问。
禀大人,已试验无误。校尉躬身应答,因身高差距不敢直腰。
日常事务仍由你处置。诸葛詹轻摇羽扇,只需记住适可而止,莫要贪得无厌自毁前程。
这是在警示对方,盐务折耗最容易从中渔利。
下官万万不敢!校尉闻言跪地。
起身。诸葛詹淡然道,水清则无鱼,只要不过分,些许油水无妨。
校尉再三确认此言非虚。毕竟人心难测,盐务损耗向来难以杜绝。
疏不如导
与其层层设防,倒不如留些余地。只要不过分贪心,诸葛詹自然能够容忍。
这些人一旦伸手,把柄便落在他手中。日后若有不从,随时可处置。
下官代劳役们谢过将军恩典。典盐校尉恭敬行礼。
记住你的话,得了好处也分他们些甜头。诸葛詹抚须笑道,独食难肥,利当共享。
话锋一转,众人已步入盐坊。迎面是个巨大的蓄卤池,校尉解释道:此为接收卤水之处。为防泄密,工坊分作内外两区,由侍卫把守。外人运送卤水至此倾倒即可,卤水自会流入内坊。
布局甚妙。诸葛詹颔首赞许。
沿着引水槽深入,尽头处立着巨型滤桶。其后是放大的蒸馏器具,最精巧的冷凝管被置于活水池中,确保温度恒定。末段排列着煮盐大锅,经此工序便可炼出晶莹的青霜盐。
整套工艺并不艰深,明眼人稍加观察便能参透。正因如此,坊内戒备森严,严防敌国细作窥探。这年头可没什么技艺保护,一旦泄密,要么刀兵相见,要么哑巴吃黄连。
空地处再添置几套器具。诸葛詹指点道,莫要将来卤水积压,误了工期。
校尉连忙应道:将军明鉴,后续设备已在赶制,必教所有卤水都化作青霜。
正说着,工役匆匆来报:启禀大人,送卤水的车队到了。
诸葛詹大步向外走去。院中车马辚辚,苦力们正将黝黑的卤水倾入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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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府的官吏在一旁记录卤水的数量与品质,严防有人以河水冒充。
“见过君侯,在下吴桥。”
诸葛詹刚走近,一名陌生少年上前行礼。身旁的典盐校尉低声道:“大人,此乃车骑将军之孙。”
诸葛詹了然——此人是太后吴氏的侄孙。吴家本是兖州豪族,早年随刘焉入蜀,经营数十年,虽非土着,却因外戚身份地位显赫。此次盐井承包,最优的几处自然归属吴家。
“吴兄有礼。”诸葛詹拱手回应。吴桥连忙还礼。
二人寒暄间,其他世家子弟陆续前来,或为运送卤水,或为拜见诸葛詹。大儒谯周上前道:“此番多亏君侯开恩,让我等得此良机。”说罢率众人行礼。
益州本土派系长期受压制:刘焉父子扶持东州派,刘备重用元老派,诸葛亮执政后荆州派仍占上风。谯周等人心知未来难有出路,这也成为蜀汉后期主降派兴起的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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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番诸葛詹将盐井承包给地方势力,使得他们得以分润青霜盐的巨大利益,此举无异于为饥渴已久的猛虎投喂鲜肉!
这些盘踞地方多年的势力已数十载未尝甜头,此刻骤然获得如此肥美的油水,其欣喜若狂之态可想而知。诸葛詹这番操作,成功地赢得了益州本土派系的欢心。
诸位皆为复兴汉室戮力同心,朝廷自当厚待功臣。诸葛詹含笑道:来日方长,待大汉国运昌隆,诸位的富贵荣华必更胜今日。
极是!极是!
少将军高见。
愿为汉室效死!
世间最稳固的纽带,莫过于利益纠葛。这奇妙的粘合剂,能让仇雠化作挚友。
待送走这些地方豪强后,诸葛詹正欲离开盐务衙门。此处本无需他常驻监督,卤水运送数量由盐务衙门与世家双方共同登记,想要弄虚作假实非易事。
皆因盐务官吏若想中饱私囊,唯有在账目上少记数量,才能侵吞差额;而世家若要牟利,则需在账目上多记数目,方能获取更多青霜盐。
双方利益相悖,绝无可能串通做假。况且账目若出现差池,等待他们的将是朝廷的严厉追责。
诸葛詹默许基层官吏稍沾油水,但盐务人员至多克扣些,绝对不敢动主要收益,账面上的数字定会分毫不差。
大人请留步。典盐校尉突然唤住诸葛詹。
还有何事?诸葛詹驻足询问。
这位品级不高的典盐校尉实乃荆州嫡系,否则也坐不上这个位置。他谏言道:依卑职浅见,咱们还是莫与这些益州豪强过从甚密。
诸葛詹略作思索,答道:如今大汉偏安一隅,更需内部团结。广交盟友,减少敌对,方为上策。
言罢,便带着两名侍女大步离去。
典盐校尉望着远去的身影,暗自叹息。虽未明言,心中对这位年轻上司的天真颇不以为然。
《蜀都赋》有云:市廛辐辏,商贾如云。街巷纵横,店铺林立。奇珍堆积似山,华美如星。
成都素有万商之渊的美誉,城中商号鳞次栉比,货品琳琅满目。时值入冬前夕,正是商贾们最后狂欢的时节。
冬日蜀道艰险难行,稍有不慎便会丧命,商路也因此断绝。每逢年关将至,四方商贾便蜂拥入蜀,争相在节前做成最后一笔买卖。
魏吴两国的权贵们,此刻正眼巴巴盼着商队带回珍稀的蜀锦。这些绫罗绸缎对他们而言,不仅是体面的象征,更是维系尊贵地位的必要之物。试想王室贵胄若披着粗布 ** ,岂不贻笑大方?
朝堂之上,蜀锦更是彰显身份的关键。从天子衮服到百官朝衣,无不需用上等锦缎。若连下品官员都着丝绸,上品官员自然要更胜一筹——正如丞相所言:战胜之资,全赖锦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