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丞相找我夫君有何要事?他此刻定然酣睡未醒,有事与我说也是一样。
祝融对诸葛詹态度颇为友善,许是念在其父诸葛亮的份上,竟自然而然地唤起了小丞相这个称呼。
此番前来,是想请御史中丞为我引见各族首领。诸葛詹说明来意。
原来如此。祝融略一沉吟,让花鬘带你前去吧。不过可否告知所为何事?毕竟我也是一族之长。
诸葛詹将计划和盘托出,祝融听后若有所思。
以伐木换取丝绸,倒是个好差事。她并未提出异议。
那些破木头能换这么漂亮的裙子?花鬘瞪大眼睛,树木竟如此珍贵?那我明日就回去伐木!
诸葛詹不禁失笑:你挥得动斧头吗?伐木可是力气活。
为何要用斧头?花鬘满脸困惑,让小象帮我推倒不就行了?各族都养着大象,推倒树木轻松得很。
再说你可别小瞧人,我的力气大着呢!她扬起俏脸骄傲地说。
这独特的伐木方式令诸葛詹一怔,细想却又分外合理。南蛮善驯兽,当年诸葛亮南征时就曾遭遇象兵。以大象的力量,简直就是 ** 起重机,伐木运输都不在话下。
诸葛詹暗自欣喜,南蛮伐木效率如此之高,日后木材供给自当无忧。
小丞相,此事可议,但能否改换粮食?祝融提出条件。
诸葛詹不假思索地摇头:夫人见谅,非晚辈不愿给粮,实乃国力有限。先父北伐之事您也知晓,不知可否另换条件?
人情归人情,交易归交易。祝融直言不讳地提要求,诸葛詹也干脆利落地回绝。国库虽有余粮,但绝不可轻易予南蛮。
当某个群体获得充足可靠的食物供给,生育率必然上升。
相反,若群体生存艰难,食不果腹,缺乏稳定食物来源,生育意愿自然降低。
祝融夫人表面讨要粮食,实则谋求长期稳定的食物保障。
相比 ** 捕鱼,接受大汉粮草供应显然更为可靠。
稳定的主食加上渔猎补充,很快就会 ** 人口增长。
人口膨胀反过来又需要更多粮食供应。
到那时,继续供给将陷入无底洞,助长南蛮人口膨胀;停止供应则可能立即引发武装冲突。
因此这个先例绝不能开,否则必将陷入两难困境。
以大汉不足百万的人口,维持十万大军和四万官员已很吃力。
还需储备军粮筹备北伐,岂能在南蛮身上浪费一粒粮食?
若仅换取蜀锦,实在难堪大用。祝融夫人直言不讳,显然志在必得。
这种反应意料之中,毕竟蜀锦虽华美却不够实用。
娇贵的丝料极易破损,对穿梭丛林的蛮人而言,穿着打猎归来恐怕早已褴褛不堪。
不如这样。诸葛詹提议:今后部落所需食盐由朝廷免费供应。言罢面露难色。
其实青霜盐主要销往魏吴,免费供应蛮人损失有限。
毕竟蛮族持续提供木材,朝廷才能持续制盐。
若再加上香茗,我立即应允。祝融夫人当即还价。
长期肉食为主的蛮人依赖茶叶助消化。
北方游牧甚至愿以战马换茶,足见其重要性。
但南蛮与草原不同,南方遍布野生茶树。
真正稀缺的是香茗工艺——南蛮有茶却不会精制。
比起传统吃茶,冲泡香茗更受欢迎。
夫人这...也罢。诸葛詹无奈应允。
事情谈成后,祝融夫人露出笑容,略带歉意道:小丞相当真宽宏大量,莫要与我这个妇道人家一般见识。实在是部落生计艰难,我只想让族人过得宽裕些。
情理之中。诸葛詹淡淡回应。
先前诸葛詹不过是在演戏。供给南蛮的青霜茶与香茗花费有限,反倒是南蛮提供的木材对朝廷更为紧要——缺少燃料,无论是制茶、炼铁还是烧制水泥,统统都要停摆。
这桩交易可谓各取所需,用富余之物换取紧俏物资,谁都不算吃亏。
小丞相如此厚待,想必各部首领都不会推辞。祝融夫人拍胸脯保证,由我去游说,此事必成。
有劳夫人。诸葛詹拱手致谢。
小丞相请便,我去寻各部首领商议。祝融夫人说着起身告退。
阿母,我想出去玩!一旁的花鬘突然插嘴。
整日疯跑什么?不许胡闹!祝融夫人低声呵斥,上次骑象招摇过市的事还没和你算账!
花鬘委屈地扁着嘴,却不敢顶嘴。
我对成都还算熟悉,不如由我做向导陪花鬘姐姐逛逛。诸葛詹出言解围。
当真?太好啦!花鬘顿时雀跃不已。
祝融夫人略显诧异,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个来回,忽然展颜笑道:既如此,就有劳小丞相了。
离开孟获府邸后,诸葛詹领着花鬘在街市闲逛。初次见识成都这座繁华都城,花鬘看什么都觉得新奇。正值商队入蜀时节,琳琅满目的货品更让她应接不暇。
你们母女为何不随御史中丞定居成都?诸葛詹随口问道,可比深山老林有趣多了,你天天都能逛街。
“真没办法,阿母要操心两个部族的事,还得调解其他部落。”花鬘掰着手指解释。
要知道孟获本是一部酋长,祝融夫人却是另一支的女首领,早年两家还互相敌视呢。
孟获领着一帮兄弟,祝融带着一帮姐妹,双方往日没少干仗。
可总这么打也不是办法,后来打着打着竟结成了夫妻。战事平息后,两边都欢喜,孟获当上了南疆共主,名义上统辖所有部落。
后来丞相南征,各族归顺。孟获这南疆共主地位重要,丞相便带他到朝中做官,从此南疆再没生乱。
孟获常驻成都,祝融既要打理娘家部族,又要管着婆家部落。各部之间时有纠纷,都得靠她出面调停。
一个得留在朝堂,一个要镇守南疆,夫妻俩只好分居两地。
为何不举族迁来蜀地?诸葛詹试探着问。
南疆人口虽不算多,若能收归王化也是股不小的力量,正好能补充他手头的劳力。
谁知道呢~花鬘天真地晃着脑袋,等以后再说吧。
哦?为何要等以后?
等本姑娘继任女王,就命令他们全搬出来!嘻嘻~花鬘说着得意地转了个圈。
令尊令堂就你一位掌珠?诸葛詹敏锐地捕捉到关键。
嗯,就我一个。花鬘扬起下巴。
毕竟父母常年分居,能有个孩子已是难得。
失敬失敬,原来是少首领。诸葛詹笑着拱手。
小丞相客气啦~花鬘学着抱拳,却把左右手弄反了。
两人继续信步闲逛,沿途不时有人向诸葛詹行礼,口称少丞相。这排场让花鬘看得目不转睛。
每遇到新奇物件,花鬘总要拽着诸葛詹问东问西。少年丞相也耐心解答,将各类商品的名称用途娓娓道来。
你懂得真多!大家还都这么敬重你。花鬘眼里闪着崇拜的光。
你也不差。诸葛詹笑问,可曾读过汉家典籍?
阿母非要我学,那些之乎者也太难啦!花鬘鼓起脸颊抱怨道。
多读书总是有益的,能学多少算多少,总有好处。
嗯嗯~花鬘点点头没再接话,指着远处道:快瞧,那边好热闹,咱们也去瞧瞧。
像是刻意岔开话题,她不由分说拽着诸葛詹挤进人堆。
店铺门前簇拥着许多姑娘,莺声燕语间,两人很快挤到最前排。
这些瓶瓶罐罐有什么稀罕的?花鬘歪着头问。
是胭脂水粉。
作何用?
能让姑娘更标致。
掌柜的!我全要了!花鬘闻言高声道。
贵客此话当真?掌柜双眼放光,没想到遇上个阔气的主顾。
哟,是小丞相。掌柜慌忙施礼。
包起来罢。诸葛詹轻摇羽扇吩咐道。
身份被点破后,他立即察觉到无数灼热目光投来。
能来采买胭脂的皆是闺阁千金,寻常百姓家的姑娘可消受不起。
诸葛詹迎着那些目光温润一笑,端的谦谦如玉。
真是小丞相呢!
生得好俊俏。
他方才冲我笑了。
姑娘们低声议论着,对这位相府公子充满好奇。
诸葛亮身长八尺,姿容出众,诸葛詹承袭了父亲的优良相貌。
目光扫过人群,嗯~没触发特别事件,他顿时兴致缺缺。
都给您装好了。掌柜将瓶罐包好递给花鬘。
糟了!花鬘突然跺脚,我没带银钱!
刚出部落的她尚未养成随身带钱的习惯。
她眼巴巴望向诸葛詹:你带钱了么?回头定然还你。
不曾。羽扇轻摇,我出门从不带银两。
花鬘垂头丧气,正要退还货物,掌柜赔笑道:贵人说笑了,尽管拿去,权当给小丞相的薄面。
花鬘犹豫地看向诸葛詹,眼中带着询问。
(
收下吧。诸葛詹轻轻点头,转而看向店主:稍后自有人来付账。
未等店主推辞,诸葛詹已领着花鬘离去,打算待会儿派侍卫来结账。
一离开胭脂铺子,花鬘就急着要赶回家中。
不再多逛逛?诸葛詹随口问道。
不啦不啦,我想试试这些新买的物件。花鬘迫不及待想回家尝试,看看能否让自己更添姿色。
如此我便先告辞了。
见花鬘无意闲逛,诸葛詹也准备离开,毕竟不方便跟着去姑娘家。
别走嘛!花鬘一把拉住诸葛詹的手臂,待会帮人家看看效果如何。
就这样,诸葛詹被半拖半拽地带回花鬘家中。刚进院门,花鬘就匆匆钻进闺房,将诸葛詹晾在院子里。
诸葛詹轻摇羽扇,在庭院里信步游走,等候花鬘梳妆完毕。
不多时,屋内传来花鬘的询问:你还在吗?
诸葛詹应声道。
吱呀——房门先开了一条缝,而后缓缓推开。
当看清花鬘的模样时,诸葛詹嘴角一阵抽动,赶忙用扇子挡住脸。
很...很丑吗?花鬘忐忑地问道。
此刻她脸上赤白相间,活像戏台上的丑角,模样甚是滑稽。
诸葛詹强忍笑意,憋得手指都在发颤,差点背过气去。
呼——他连做几个深呼吸,这才放下羽扇说:胭脂不是这么用的。先去净面,我来教你。
花鬘连忙点头,方才对镜自照时,她也觉得不太对劲。
随花鬘步入闺房,只见她快速洗净妆容。素净的脸庞挂着水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诸葛詹推开轩窗,让阳光斜照进来,示意花鬘临窗而坐。
那晶莹的水珠在阳光映照下愈发明亮,衬得她容光焕发。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诸葛詹由衷赞叹,你本就天生丽质,何须这些俗物装点?反倒掩了本真之美。
花鬘闻言双颊绯红,低眉浅笑:人家只是想试试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