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是扶苏等公子,上朝时亦不得逾越百丈界限。
此乃秦王特许之权。
脚步声声回荡。
未及两步,匈奴使者已 ** 瘫软。
这名唤非凡的使者本是匈奴部族着名勇士,此行意在向大秦炫耀武力,同时打探虚实。
岂料未及展现实力,竟当场丑态毕露。
“匈奴欲求联姻?”将晨话音简洁。
此言却如魔音贯耳,在使者耳畔震荡不休。
匈奴刚结束部族混战,单于方才统一各部,便急不可耐前来中原。
将晨岂不知匈奴算计?后世唐朝养虎为患的教训犹在眼前。
联姻?匈奴可曾认清形势?
“此乃单于之意。”非凡强忍屈辱答道。
他满面涨红,身为匈奴代表竟当众失态,心中怒火翻涌。
誓要雪此奇耻,以血洗辱。
“匈奴不配谈联姻。”将晨声如寒冰,“唯俯首称臣,岁岁朝贡。”
语惊四座。
将晨话音刚落,只听“啪嗒”一声,赢政手中的杯子跌落在地。
他怔怔地望着这个儿子,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赢政原本还在欣赏匈奴使者狼狈的模样,心中暗自得意,甚至担心对方会不会被吓死。
可万万没想到,将晨一开口,竟说出如此惊人的话,让他瞬间头脑一片空白。
即便赢政已经统一六国,也从未想过现在就要求匈奴纳贡。
何况魏国尚未平定,南方还有百越未定。
赢政并非没有考虑过联姻之策,至少眼下要先稳住匈奴。
将晨给匈奴使者一个下马威,本是赢政乐见的。
然而,将晨一开口——
这简直……
连赢政自己都差点被吓到。
匈奴虽是赢政的心腹大患,但此刻的秦国并不愿与匈奴彻底闹翻。
满朝文武也目瞪口呆。
他们早该料到——这位“杀神”一出手,必然惊天动地。
谁能承受得住?
危害中原数百年的匈奴帝国,将晨一开口,竟直接要求对方纳贡。
这未免太过霸道。
不,应该说是太过嚣张。
简直毫无谈判的诚意。
“嘶——俯首称臣,岁岁纳贡?”
“三公子此言,实在过分了!”
“不明智,三公子太不明智了!早就说过,三公子年纪尚轻,军事天赋或许无人能及,但治国理政,岂能与领军混为一谈?”
“与匈奴交恶,这可如何是好?”
“若能联合匈奴,我大秦必能更上一层楼!”
众臣议论纷纷。
受时代所限,他们尚未认清匈奴的真正威胁。
就连赢政也是如此。尽管将晨曾大败匈奴、歼灭十万大军,赢政对匈奴的危害仍未有清醒认识。
实际上,在赢政统一天下之后,便深切感受到匈奴对中原构成的巨大威胁。
他不惜耗费国力、动用民力修筑长城,为的是什么?
正是为了抵御匈奴大军,守护中原百姓的安宁。
然而后世却对这项伟大工程多有曲解与诋毁。
他们何曾想过,若无长城这道屏障,中原将直面匈奴铁蹄,后果何其可怖。
将晨冷眼扫过议论纷纷的群臣,暗暗记下每个人的面孔。
他已决定,将来定将这些人流放边关,送去匈奴之地好好“历练”。
“咳!”
赢政一声轻咳,提醒将晨注意场合。
将晨双手拢在黑袍之中,袍上绣满繁复纹饰。
而赢政所穿也不过是蟒袍而已。
“和亲?简直痴人说梦。”将晨冷笑。
匈奴人皆该诛灭——若非他眼下抽不开身,第一个便要将其彻底铲除,一个不留。
为祸中原千百年的匈奴,是所有中原人心中无法消解的恨意。
此刻将晨怒意勃发,甚至压过了理智。
“你说什么?”匈奴使者勃然大怒,竟一时忘却恐惧,指着赢政喝道:“这就是你秦国的诚意?莫非以为我匈奴勇士的刀锋不再锋利?”
“是你们匈奴忘了,不过两年光景,你们部落死了多少人?”将晨反唇相讥。
他未曾细数斩杀匈奴的具体数目,但心中约略有数:仅匈奴士兵就被他全歼十余万。
后来他更亲率精骑,日夜不停地袭扰上郡附近的匈奴部落,男女老幼,一个不留。
究竟杀了多少人,连将晨自己也不清楚。
赢政只知他将晨杀红了眼,却也不知具体数目。
此刻,将晨身着宽大黑袍,负手而立。
他面容看似温和,眼底却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凛冽。
仿佛有尸山血海在他面容上翻涌。
噗通!
匈奴使者又一次吓得 ** 。
整座秦王殿纵然通风尚可,此时也弥漫着一股腥臊。
“你是何人?”非凡终于回过神来。
能在秦王面前、甚至未经秦王示意便开口的人——
绝非寻常之辈。
难道……
非凡心头剧震。
并非他未曾想过,只是传闻中的那位杀神三头六臂、面目狰狞,身高九尺九,手持数米长刀,煞气冲天。
所到之处,草木尽枯。
虽是谣传,却有许多人深信不疑,
尤其匈奴人之间。
无人知晓,单于能如此顺利统一各部,背后实有将晨之影。
当年那一场血洗,诛灭的多是首任单于的敌手。
这般顺利的统一,将晨在其 ** 不可没。
“此乃武安君,监国三公子——晨。”
人如名,树如影。
此名一出,将晨那清秀的眉目,在匈奴使者眼中霎时变得森然。
他们从未料到,那个名震天下、掀起腥风血雨,连匈奴都自愧不如的杀神将晨——
竟是这般清俊的少年。
砰砰砰!
非凡心跳如擂鼓。
匈奴对将晨的恐惧,并非因他在中原所为,
而是他在匈奴之地犯下的杀业。
男女老幼,部落上下,一个不留。
老弱妇孺,皆不放过。
短短三月,屠尽近二十万匈奴百姓。
将晨的凶名,传遍匈奴每一处帐篷。
“回去告诉你们单于,”将晨冷冷一笑,“匈奴只有臣服纳贡的份,没有选择的资格。”
联盟?
与野心勃勃的匈奴结盟,简直是愚蠢至极。
这无异于养虎为患。
匈奴远比贵族凶残得多。
贵族最多慢慢吸你的血,而匈奴不仅是白眼狼,甚至能把你的骨头都碾碎吞下。
这何止是养虎为患。
“我们是代表匈奴来与大秦的君王谈判。”这位单于使者的语气不由得软了几分。
“将晨,退下。”赢政摆了摆手。
下马威的效果已经达到了。
但眼下还不是逼匈奴彻底翻脸的时候。
将晨没再说什么,刚才他只是表明自己的立场。
何况,现在也不是对匈奴动手的时机。
但今后对待匈奴,必须采取彻底扫清的策略。
“你们匈奴打算怎么结盟?”下马威给够了,赢政转而唱起红脸,不紧不慢地问道。
“和亲。我们匈奴希望与大秦重修旧好,因此我们单于希望大秦的君主能将公主嫁过来。”单于使者开口说道。
赢政没有接话,只是抬手示意匈奴使者继续。
“此外,为加强联系,我们希望得到大秦的帮助,比如合作炼铁,打造你们大秦的马蹄铁和弩箭等等。我们匈奴有丰富的铁矿。当然,我们还想制作农具,今后打算以耕种为生,只为与大秦永世修好。为此,希望大秦能支援我们一些粮草。”
“我们自然也会献上牛羊牲畜作为答谢。”
单于使者提出了他们的条件。
说实话,他们对马蹄铁垂涎已久。
匈奴战马的损耗实在太严重了。
地广人稀,有时串个门都可能跑废一匹马。
但有了马蹄铁就完全不同了,根本不会损伤马匹。
跑再远也不怕。
可马蹄铁是重要的战略物资。
早就被赢政列为与军甲同级的官方管制物品。
民间一律禁止使用。
而匈奴根本无从获取,关键在于他们自身缺乏冶铁等工业基础。
“原来如此!”赢政颔首。
“你们想求娶哪位公主?”赢政发问。
“最好是阴曼公主。我们单于已请人推算过,与阴曼公主的生辰八字实乃天作之合,象征匈奴与大秦永结同心,世代修好。”单于使者恭敬答道。
啪!
将晨面不改色,手中的筷子却不知何时已化为碎末。
并非因为听到阴曼之名,而是因为匈奴开出的条件。
这简直荒唐!
说实话,方才将晨手一抖,险些当场诛杀这名匈奴使者。
“你先退下吧,寡人会斟酌。”
单于使者离去后,赢政轻叩桌案,闭目沉思。
以他的雄才大略,仅凭匈奴提出的条件,便已窥见其包藏的祸心。
马蹄铁、弩箭——这两样乃是秦军锐士战斗力的根本。
粮草?
大秦自家尚捉襟见肘,岂能拱手相送?
用区区牲畜换取大秦立国之本?
竟还妄想求娶公主?
这哪像是结盟的姿态。
在赢政眼中,这分明是变相的乞降。
甚至堪称要大秦向匈奴纳贡。
“大王,臣以为此事可行。”
“臣亦附议。若匈奴此后转以耕作为生,便不会再侵扰大秦。如此,大秦永除匈奴之患,实在值得!”
“臣恳请大王速作决断。”
“三公子过于冲动,险些吓退匈奴使者。这般年轻气盛,何以治理国政?臣请大王收回其监国之职。”
匈奴使者刚走,主和派官员便迫不及待地纷纷进言。
尤其最后出列的老者,乃是九卿之一的典客,执掌外交等事务。
严格来说,这个人其实也属于主和派。
或者说,这也体现了赢政的政治智慧——在他即将统一天下之际,特意在朝中安排一个主和派大臣。
这样很容易让人放松警惕。
何况,虽然典客掌管外交事务,但在赢政看来,秦国快要一统天下了,整个世界都将属于他,外交已经不那么重要。
于是他一直沿用着上一时期的老臣。
这位典客同时也是扶苏的有力支持者。
自从秦国开始对外战争以来,典客经常称病在家,赢政也不在意他是否真的生病。今天上朝,他一开口就让赢政眯起了眼睛。
这是要开火了。
他一开口,矛头就指向了将晨。
在他口中,阻挠与匈奴结盟的将晨仿佛罪大恶极。
“你说要与匈奴结盟,要把阴曼像和亲乞降一样送过去,你要把大秦的立国之本送给匈奴,你要把整个忠义卖给匈奴——那么本公子问你,你究竟是大秦的臣子,还是匈奴的人?”
将晨望着这位典客,见他佝偻着背,满脸皱纹,看起来十分苍老。
但双眼却炯炯有神。
将晨站起身,一字一句走到典客面前。
他的声音平稳,但每个字都像利箭穿心。
典客脸色骤变。
“你是大秦的人,还是匈奴的人?”
这两句话一出,赢政的脸色也变了。
原本还没觉得事情有多严重,但听将晨这么一说,赢政猛然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