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讲得不错啊!”身后忽然传来舒云霆那熟悉、洪亮的大嗓门。
我和蓉蓉回头一看,只见舒云霆笑呵呵地走来,身旁是同样鼓着掌、神色淡定的张熙臣。
他看向王敬山和丁香,认真地点头:“还是头一次听人专门讲精神疾病的宣讲,挺有意思的。”
王敬山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挠了挠脑袋:“其实都是郭蓉蓉同志和何小棠同志指导得好,我们也是头一次正式讲,是她们给我们提了不少意见。”
丁香在一旁用力点了点头,补充道:“我们本来还担心说得不够清楚,幸好有她们在底下指点。”
张熙臣和舒云霆将目光转向我们,眼里带着明显的欣赏和赞许。
“你们粮站的问题已经处理好了?”蓉蓉侧头问张熙臣。
“差不多了。”张熙臣应道,“这边没事后就想来看看你们的成果。”
“那我们也差不多了。”蓉蓉转过身,对曹兰英他们道,“宣讲圆满结束,大家干得不错。今后继续努力,咱们两个镇上的卫生所可以多联动。”
我回头看到玉琴正把她在宣讲中做的笔记本递给丁香,两人站在草地边仔细地比划着,丁香频频点头,不时在本子上做着记录。
“那我们就先走了,有什么事随时打电话给我们城关镇卫生所。”我说着,朝她们笑笑。
“好,真是太感谢你们了。”曹兰英满脸感激,“你们的指导让我们这边信心大增。”
大家握手道别。
如果这会儿一头扑上去给每人一个拥抱,大概率要被当成疯子。
我们五人又一次坐上自行车,准备踏上返程的路。
“小棠,加油咯,这一回还得骑仨小时呢!”蓉蓉站在车前,笑着提醒我。
大家都笑了。
正午时分,阳光洒满田野。可奇怪的是,并不觉得燥热。反倒有些风吹过,暖中带凉,清清爽爽的。
“哎,怎么六月了还不太热啊?”我边骑边疑惑。
“这才六月十六,还没到三伏天呢!”前头的舒云霆回头喊,“还没立夏呢,热得早了才怪。”
六月十六?我一怔。
这不是外婆的生日吗?!
这是我来到六十年代后,第一次遇上她的生日。去年穿来的时候,早已是七月了。
我瞥了眼前方正在专心骑车的蓉蓉,她神色如常,看不出一丝特别的情绪。
我一边懊悔着自己忘记了外婆的生日,一边得赶紧补救。
“小棠?”玉琴骑在我旁边,看我突然沉默,问道,“咋了?骑累啦?要不歇会儿?”
前面骑车的蓉蓉、舒云霆和张熙臣都停了下来,一脸关切的看着我。
我回神,赶紧摆手:“没事,没事。我在想,今天如果能早点回去的话,不如让云霆和熙臣带我们去参观粮站?”
两人闻言皆是一愣。
“今天?”张熙臣微微皱眉。
“择日不如撞日嘛。”我笑着说。
张熙臣沉吟了一下,点点头:“也行,我和云霆先回去向上头汇报一下林凤镇的事。你们三个也先去卫生所交报告。”
“那我们傍晚在粮站碰头。”舒云霆一边蹬车一边说道,声音轻松。
我望向张熙臣。他轻轻点头的那刻,我终于松了口气。
回到城关镇时,已是下午三点过。
分别前,我悄悄追上张熙臣和舒云霆,告诉他们今天是蓉蓉生日,请他们先行准备点“惊喜”。
两人都愣住了。
“今天?她没提起过啊。”
“生日嘛,本来就是低调点好。”我挤了挤眼睛,“但惊喜不能少。”
“放心,交给我们。”
回到卫生所,快速地和所长还有宣传组汇报完这两天在林凤镇的所见所得所闻所感后,我们三人又马不停蹄的骑往粮站。
腿早已酸得不行,但我强忍着,边骑边对玉琴说:“待会咱们给蓉蓉一个生日惊喜。”
“今天是她生日?”玉琴轻轻一笑,“怪不得你今天这么积极。”
“嘘,先保密。”我笑道。
城关镇粮站终于出现在视野里——一排排砖房整齐排列,矮矮的仓库堆满了麻袋,门前是一辆宽大的解放牌卡车,车厢里还能闻到淡淡的糙米香。站台上站着几位穿着青色棉布工作服的老同志,他们正忙着整理发放单据。
我们刚到门口,舒云霆便迎了出来,神神秘秘地把我们带到后勤办公室。张熙臣已经在里面候着了。
桌子上一个用白布包裹的“大包裹”。包裹里露出几块用红纸裹好的“糖饭糕”,这是镇上唯一能凑到的过生日甜点——把糯米蒸成的方块,上面撒着白糖和芝麻,外形像块小蛋糕。
我心里偷笑:这就是1964年的“生日蛋糕”吗?
桌角还放着几张彩纸和小红花,不知是从哪借来的。
“来,给蓉蓉一个惊喜!”我开口说道。
听到这话,张熙臣把那包糖饭糕放到一张木板上,上面还插了几根用火柴杆削尖的小蜡烛。火柴杆上被蘸了油,点燃后倒也摇曳温暖。
玉琴在旁边清了清嗓子:“蓉蓉,快先许个愿吧。”
蓉蓉一愣,随即脸红了,嘴角泛起笑意:“你们……怎么知道的?”
“我是你邻居啊。”我冲她挤了挤眼,“我能不知道吗?”
“生日快乐!”众人齐声喊道。
蓉蓉感动地望着大家,小声说:“谢谢你们……”
饭后,张熙臣和舒云霆带我们参观了粮站的几个仓库和办公区。
“这是计划组办公室,我们平时就在这里做年度配给。”他说着推门进去,正好一位穿灰蓝色制服的青年站起身。
“老张,计划表我整理好了,来过一下?”
张熙臣点点头,接过一叠数据:“你昨天说东南片区的库存偏低,我重新调了比例。你看看这张图表,把村组级的配比往后排几天……”
他边说边在表格上标注几处。
我站在门口,悄悄瞄了一眼蓉蓉。
她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张熙臣。
我忍不住笑了:果然,外婆还是逃不过爱上“稳重有文化”的外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