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终于到了。
这一周,我和蓉蓉都经历了人生中第一次和第二次夜班,那才叫一个日夜颠倒,浑身都快散架了。
我现在才彻底明白当初妈妈被夜班支配的恐惧了——作息完全混乱!
周五的这天终于到了!
白班一结束,趁着天还亮着,我、蓉蓉、秀碧、杨小霞,一起到肖红家做客。
林玲没跟来——她晚上还要顶夜班呢,想想都有点心疼她。
周晴早早就在楼下等着我们,见我们来了,笑着挥手:“来来来,可把你们等来了!”
我们朝楼上望去,叔叔阿姨也从窗户口探出头来,热情地招呼着。
这是栋二层红砖居民楼,楼外墙面已经有些斑驳,楼道是灰色水泥地。每层楼道都摆着几盆花花草草,还有邻居晒的衣服和被褥,楼道里弥漫着饭菜香和烟火气。
肖红家在二楼,进门就是窄窄的玄关和小客厅,水泥地面被扫得干干净净,墙上糊着发黄的旧报纸做墙纸,客厅里摆着方木桌和几只竹椅,桌上已经摆好碗筷。窗台上还搁着一盆长势旺盛的吊兰,看得出屋里人很爱惜。
厨房里正传来热气腾腾的香味。
肖叔叔身材结实,穿着灰蓝色中山装,阿姨梳着整齐的发髻,围着围裙,手里还拿着刚炒好的菜。
“你们可算来了,快坐快坐!”阿姨热情招呼。
“姨妈他们一大早就去逛集市了,说一定要买条鱼来给大家吃。”周晴笑着说道,接过了阿姨手上的那盘菜。
肖红在一旁笑得一脸得意。
那时候的鱼可不容易买,数量不多,价格也不算便宜,我们都知道这是特地为我们准备的,心里都很感激。
瞧桌上看去——满满一桌菜:红烧鲤鱼、粉蒸肉、豆豉炒苦瓜、炒豌豆尖,还有一盘酸菜炒黄豆芽,外加一大碗萝卜排骨汤,看得我们直咽口水。
哇,印象中还是第一次在这个时代吃上这样一桌菜诶!
看得出来,肖红家条件不错。
当然,我们也没空手来:我带了一包茶砖,蓉蓉带了两斤白糖,秀碧带了几包蜂蜜,杨小霞提了一小袋干木耳。
叔叔阿姨连声道谢:“你们来就好,还带什么东西呀!”
大家坐下吃饭时,叔叔阿姨关切地问肖红最近工作咋样。
秀碧趁机转头看我和蓉蓉:“你们俩呢?还习惯吧?”
“感觉黑眼圈都出来了。”我笑着揉了揉眼睛。
“黑眼圈?”大家愣了下。
我指了指眼下:“上夜班上的。”
大家才哈哈笑起来,连秀碧也捂着嘴偷笑。
我不服气地嘀咕:“你们医务科的不用值夜班,可真是太幸福了,羡慕死我了!”
秀碧笑着说:“那你等会儿吃完饭早点回去睡吧。”
一旁的蓉蓉打了个哈欠,也跟着点头。
叔叔阿姨看我们俩这么累,关心地问:“你们是哪科的医生呀?”
“精神科。”我和蓉蓉异口同声地回答。
叔叔阿姨神情有点微微一僵,空气里好像顿了下。
肖红赶紧帮忙解围:“爸妈,现在时代不一样了!精神科不是只治疯病,还帮人调整情绪、睡眠,预防也很重要。”
周晴也笑着说:“对呀,而且她俩原本是从城关镇上调来的,和我爸妈一个地方呢。”
叔叔阿姨缓过神来,好奇地问我们精神科都做些什么。
我和蓉蓉就耐心解释:帮退伍老兵处理梦魇失眠,也帮孩子们调节情绪障碍,还会给有产后抑郁的产妇开药或做心理疏导……不是大家想象的“疯人院”。
“以后要是遇到有邻居或者同事情绪不好、睡不着,或者老是想不开,也可以介绍到医院精神科看看。”肖红一边说一边看向爸妈。
周晴也说:“我在学校当老师,平时接触家长多,也会帮忙留意一下。”
我和蓉蓉听得心里暖暖的,连忙点头:“这可太好了!这周真没几个病人,估计大多数人一听‘精神科’三字都吓跑了。”
蓉蓉想了想,说:“其实我有个主意——想在医院先搞几场宣讲,和医生护士们讲清楚精神科的重要性,让他们先理解支持,再帮忙往外宣传。”
秀碧立刻点头说:“我觉得可行,我回头也能帮忙和医务科说。”
肖红也点头:“我也能帮忙宣传。”
杨小霞放下筷子,说:“行!回头还可以画几张海报,贴在药房门口,让取药的人都能看见。”
“那海报就包在我身上!”我笑着举手,“今晚回宿舍我就画!”
“你还是先回去补觉吧!”秀碧立刻打趣,“小心你的黑眼圈!”
大家又笑了起来,气氛轻松得很。
叔叔阿姨不停给我们夹菜,说年轻人忙也要注意身体。
吃完饭天色已经黑了,我们四个就结伴回宿舍。
回到宿舍楼下,看见信箱里有封信,是那种黄纸信封,盖着红色邮戳,“安岳县人民医院 女卫宿舍 收”。收件人写着“蓉蓉收”,寄件地是城关镇。
蓉蓉迫不及待地拆开了:“是玉琴寄来的!”
杨小霞看见,就笑着说:“你们看吧,我先去洗漱了。”
信里熟悉的字迹,让人心里一下就暖了起来:
亲爱的蓉蓉、小棠:
收信时真高兴,见字如面啊!家里一切都好,不用担心。收到你们的信了,我也一切安好。
告诉你们个好消息。张熙臣也收到调令,下周就要去安岳县粮食局当计划股股长。到时候就能和你们见面啦!
我会想办法努力申请,也争取调到安岳县,到时我们就能天天见了。希望到时候还能和你们做同事,一起工作。
祝你们工作顺利,照顾好自己,工作别太累,一定要注意好好休息。
城关镇 玉琴
读完信,我心里激动得不得了,外公要来啦!
蓉蓉也红着眼眶笑了:“真好啊。”
秀碧没看信,但也笑着说:“对了,我和医务科说过了,之后会考察玉琴的专业,也许真能把她调过来。”
“真的吗?!”我和蓉蓉简直惊喜得快要跳起来。
那一晚,我们俩翻来覆去睡不着,心砰砰跳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