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妈妈是不是快出生了?”廖岩压低声音,在厨房一边帮我打饭一边小声问,生怕被客厅里的人听见。
跨年过去刚好一周,今天晚上我上晚班,白天便留在家里陪蓉蓉聊天,还一起带着小舒霖玩耍。
还在大家下班回来前,把晚饭准备好,就等大家一回家能热乎乎地吃上一顿。
我点了点头:“明天。”
语气中掩饰不住的兴奋——我妈就要出生了。
我看外面天黑了,正在把饭盒打包好,准备去医院值夜班。一股冷风突然灌进来,我回头,原来是张熙臣下了班回来。
最近他下班比平时早,总是想多抽些时间陪蓉蓉。
很快玉琴也回来了,她也是,一下班就急急回家,几乎没在外头耽搁过。
“来,我来抱。”张熙臣走过来,从我怀里小心翼翼地接过舒霖。小家伙被他抱着还咯咯笑了两声,小手胡乱拍着他的下巴。
我一边把包背好,一边对蓉蓉说:“我今天算了一卦,卦上说,你明天就要生了。8号就是日子,要不今晚就先去医院吧?”
蓉蓉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热水,听了忍不住笑:“你有这么神?我看你是担心过头了。”
张熙臣却一愣,转过脸盯着我:“你说你算了一卦?”
我点头,很认真地说:“是的,就是明天。”
“早上、下午还是晚上?”他追问。
我心里一紧——完了,我根本不知道我妈是几点出生的,这可怎么答?
只好硬着头皮说:“我技术不精,只算出了日子,时辰算不出来。”
玉琴正在厨房收拾碗筷,听得一愣:“小棠什么时候成半仙了?”
廖岩立刻在旁边帮腔:“她大晚上睡不着,就起来算的,还一脸神秘。”
张熙臣的表情反倒严肃了起来,点点头说:“小棠的天分我信。那就照你说的,今晚咱们去医院等着。”
“我陪你们去。”廖岩接话。
蓉蓉原本还笑着摇头,可看见我们一个个神情郑重,眼里闪过一丝犹豫,终于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
她慢慢撑着腰站起来,肚子已经沉得让她走路有些吃力:“那就一起去吧。”
我们让玉琴留在家照顾舒霖。
她抱了抱孩子的小脑袋,笑着说:“行,你们先去,我明早就到医院。”
夜色下,风冷得像刀子。张熙臣骑着自行车,蓉蓉坐在后座,围巾一半裹在脖子上,一半盖着肚子。
我和廖岩各骑一辆,踩得飞快,车轮碾过薄薄的地面发出轻响。
街上的路灯昏黄,照出三辆自行车的影子。
医院的走廊里,白炽灯映得墙面有些冷清。
先去内科签到,今晚和我一起值夜班的是丁香。
她一看见我们一行人就愣住了:“哎哟,蓉蓉也来了?张哥、廖哥都来了?”
我笑着解释:“蓉蓉预产期就这两天,大家不放心,就先来医院等着。”
丁香点点头,笑着说:“原来如此。谨慎些好。正好这阵子病人不多,床位够,先去三楼休息吧。”
廖岩和张熙臣扶着蓉蓉上了三楼病房,我便回到内科继续上夜班。
夜里病房安静得很,偶尔有病人翻身或咳嗽声,窗外的风一阵阵拍打着玻璃。
直到天蒙蒙亮,我才揉着酸胀的脖子赶去三楼。
推门进去,病房里灯还亮着。
蓉蓉正靠在床头看着报纸,神色轻松得很,张熙臣在旁边削苹果。
廖岩正好端着四个饭盒上来,把两盒递给他们:“吃点早饭。”
“你们没睡觉吗?”我有些惊讶。
蓉蓉放下手中的报纸,笑着说:“你都这么说了,谁睡得着啊?”
我走过去问:“感觉怎么样?”
蓉蓉摇摇头:“没啥感觉啊,你确定是今天?”
“确定。”我回答得斩钉截铁。
我妈就是今天出生的,没错啊!
“就是8号。”廖岩也接口。
张熙臣抬头看了他一眼:“你也跟着她这么确定?”
廖岩笑:“因为她算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她刚算出来就和我说了。”
说完他看了我一眼,如今我俩撒谎,是越发成熟了。
张熙臣沉吟片刻,开始低声念着:“戊申年、乙丑月、癸未日……”眉头一皱,顿了顿,又补一句,“要是傍晚前生,就属巳时或者未时。”
“这个日子好啊,天干地支相生,土旺生金,金又生水。命里五行偏土,正好有水调和,主一生稳当安康。要是赶在未时之前落地,‘土生金、金生水’,水得滋润,金不受损,一辈子少病少灾,还主长寿。”
我听得一知半解,但还是连连点头附和:“对对对,就是这个理儿。”
蓉蓉半躺在床上,看着我们一本正经地算命,忍不住笑出声。
快到中午,玉琴抱着舒霖来了。
蓉蓉还是没动静,我心里暗暗喊:我的妈妈啊,你什么时候才出来?
玉琴还得上班,只好把孩子留在病房,交代了几句便走了。
午饭时间到了,廖岩一手抱着舒霖,一手端着饭,孩子乖乖地在他怀里,一声不吭,只是好奇地东张西望。
蓉蓉吃完饭,转头对张熙臣说:“你去上班吧,我没事。”
他却摇头:“我给粮食局打个电话,今天不去了,就守着你。”说完便下楼打电话。
蓉蓉扯了扯床单,像是要起身。
我赶紧过去:“干嘛呢?”
“总不能一直躺着,起来活动活动。”
我盯着她问:“你信我说的卦了?”
蓉蓉笑着点头:“原本不信,但你和熙臣都这么说,我就信。”
我心里一热,便陪她在病房里慢慢走。
地板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走了没几步,蓉蓉忽然停住,眉头紧皱,双手捂住肚子。
我吓得心头一跳:“怎么了?”
廖岩立刻放下饭盒,抱着舒霖走上前,神色紧张:“怎么了?”
我们都像木头人一样愣住。
这时,张熙臣正好回到病房,一见情形,冲过去扶住她:“哪里不舒服?”
蓉蓉咬着唇说:“好像……开始收缩了,肚子痛。”
我“啊”了一声,转身就往门外跑,嗓子不由自主地喊出来——
“医生!护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