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火还在跳，锅底残留的辣油被重新烧热，一缕红油顺着锅边往上爬，噼啪一声炸开个小泡。姜小芽把电磁炉旋钮往左一拧，蓝焰矮了半寸，火光映在她指尖，那包烧过一角的辣条正被她一点点撕开。
“都别杵着了。”她抖了抖包装袋，几根红亮的辣条落进锅里，“再不吃，面坨了，差评还得算我头上。”
南宫翎的尾巴尖动了动，绷了一路的肌肉总算松下来。他没说话，但其中一尾已经悄悄卷走了半袋灵鸡饲料，往火堆边一坐，顺手把鸡腿从乾坤袋里掏出来，架在锅沿上烤。
白芷右眼的倒计时残影终于散了。她眨了眨眼，左眼闪过一丝微光，像是在回放什么画面。她没动，就那么看着姜小芽把泡面掰成两半扔进锅里，水咕嘟咕嘟冒泡，香气混着辣味往上冲。
“这锅算我请的。”姜小芽拿筷子搅了搅，“就当是——差评返现。”
没人笑出声，但肩膀都松了。
团子从竹筒里探出个小脑袋，电量条还是暗的，只剩一格在闪。“宿主……系统还在自检，战舰AI可能……会抽风。”
话音刚落，天花板“咔”地一声，几根机械臂从顶板滑出，探头探脑地往下伸，其中一个还夹着把螺丝刀，直奔姜小芽手里的锅。
她眼皮都没抬，抬手就是一抓。空间收纳一开，螺丝刀“咚”地掉进她袖子里，连个响都没有。
“团子。”她头也不回，“把‘休整模式’加进权限名单，等级设成‘最高’，密码是‘辣条永不退’。”
“……收到。”团子小声嘀咕，“这密码也太羞耻了。”
“羞耻比死强。”她把锅端起来，往甲板中央一放，“都围过来，再不来，汤我全喝了。”
南宫翎哼了声，九条尾巴一展，像伞一样撑开，把整片星空都挡在外头。其中两条垂下来，一条卷着鸡腿翻面，一条轻轻一扫，把那几根机械臂全拍回了天花板。顶板“啪”地合上，连缝都看不见。
“本座的尾巴，比你们这些铁疙瘩懂分寸。”他啃了口鸡腿，油顺着手腕往下滴，“再敢下来，我就拿它当烤串签子。”
白芷终于动了。她从袖中抽出铜镜，左眼微闭，右眼一眨，镜面泛起柔光。她没照自己，而是把镜头对准了火堆。
画面里，姜小芽正低头吹面，热气扑在她脸上，双丸子头被火光染成暖橘色；南宫翎歪坐着，嘴上油乎乎的，尾巴还惦记着锅里的汤；墨言坐在两米外，剑匣拆成小桌摆在腿上，手指在剑柄上轻轻敲着，节奏很慢，像是在数心跳。
“这画面。”白芷轻声说，“值得存。”
她没说存哪儿，但左眼映出的倒影里，那面铜镜深处，似乎有道极淡的裂痕微微发亮。
角落里，一团黑影缩在集装箱后头。洛清寒蹲着，怀里抱着个发着微光的猫爪终端，爪垫在空中轻点，一张照片缓缓成形——南宫翎啃鸡腿、姜小芽吹面、墨言低头敲剑、白芷对着镜子眨眼。
他咧嘴一笑，爪子一划，配文跳出：“今晚战力归零，快乐值拉满。”
发完，他还顺手点了“仅自己可见”，又默默改成“公开”，最后停在“好友可见”上，犹豫三秒，点了发布。
火堆“噼啪”响了声，姜小芽抬头，看了眼天空。
没有警报，没有信号入侵，也没有欲望广播。只有星河横贯，像一锅煮散的银耳汤，稀稀拉拉地浮在头顶。
她低头，盯着锅里最后一块面饼。汤已经浑了，浮着红油和辣条碎，但她没急着吃。
炉火映在她瞳孔里，绿得发亮。
那一瞬间，她看见了六岁的自己——蜷在破沙发上，手里攥着手机，窗外雷声炸响，下一秒，系统觉醒。
那画面和刚才贪婪之主复刻的一模一样。
她手指动了动，火苗忽然一歪。
“团子。”她低声说，“心境修炼场，暂停。”
“啊？”团子懵了，“现在？不是说好今晚不……”
“我不回放。”她盯着火焰，“今晚不看痛苦。”
她伸手，指尖离火苗只有一寸。热气舔上来，她没缩手。
火光里，那道六岁的影子晃了晃，然后慢慢淡了。
她收回手，把最后一口面汤端起来，仰头喝尽。汤烫，辣得她鼻子发酸，但她一口没停。
喝完，她把泡面桶倒扣在甲板上，发出“咚”的一声。
“明天继续追快递单。”她看着众人，声音不大，但每个人都听清了，“但现在——”
她顿了顿，嘴角扬了扬。
“我们活着，且吃饱了。”
南宫翎尾巴一甩，把鸡骨头扔进火堆。白芷收起铜镜，右眼闪过一行小字：“保存成功”。墨言的剑柄停了，节奏断了，但他没察觉，只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洛清寒的猫爪终端突然震动。
他低头一看，朋友圈底下跳出一条新评论。
头像是个二维码，内容只有一行字：
“你发的合照，少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