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征要搞全旅实弹演习,还要请二团来“观礼”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天之内就飞遍了根据地。
这事儿甚至捅到了总部。
旅部。
旅长正拿着放大镜,对着地图研究苍云山的地形,桌上的电话突然跟催命一样炸响。
“谁啊?!”旅长没好气地抓起话筒。
“旅长!是我,沈征!”
“你小子还敢给老子打电话?!”旅长一听这名,火气“噌”地就顶到了天灵盖,对着话筒咆哮,“长本事了啊!当了个旅长,尾巴翘上天了?要教别的团打仗?你算哪根葱?你咋不直接去总部给首长们上课呢?!”
电话那头,沈征的声音无波无澜:“旅长,我只是想让兄弟部队,更直观地了解一下我们新战术的价值。”
“狗屁的价值!”旅长骂骂咧咧,但骂着骂着,声音却不自觉地低了下去,那股子压不住的得意劲儿几乎要从话筒里溢出来。
“行了,你那点花花肠子别在老子面前耍!你那演习,总部知道了。”
沈征没说话,静静听着。
“首长们对你那个‘华夏利剑’很感兴趣,光听战报不过瘾,想亲眼看看。所以,你那个演习,升级了。”旅长清了清嗓子,语气变得异常严肃。
“总部命令,将你的‘华夏利剑’旅,和385旅,搞一场模拟对抗演习。”
“对手是王疯子?”沈征的语气终于起了一丝波澜。
385旅旅长王近山,人送外号“王疯子”,八路军里出了名的狠角色,一手带出来的部队以敢打硬仗、擅长白刃冲锋闻名于世。他的部队,是传统步兵巅峰战力的代名词。
“没错,就是他!”旅长哼了一声,“王疯子昨天还在总部开会时放话,说你那套铁疙瘩是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一轮炮火就得趴窝。还说要让他的兵,教教你的‘司机’,什么叫真正的刺刀见红!”
“总部这次把所有主力团的团长、政委都叫去观摩,你小子要是输了,丢的就不光是你自己的脸,还有老子的脸!”
“老子这张老脸要是被你丢尽了,你看我扒不扒了你的皮!”
“明白了。”沈征挂了电话,嘴角反而勾起一抹冷硬的弧度。
送上门的磨刀石,不要白不要。
……
385旅指挥部。
旅长王近山,一个皮肤黝黑、身材壮硕如铁塔的汉子,正光着膀子,用一块粗布细细擦拭着一把缴获来的武士刀,刀刃上反射的寒光映着他那张桀骜不驯的脸。
“旅长,总部的命令,跟新成立的那个‘华夏利剑’旅搞对抗。”政委递过来一份电报。
“华夏利剑?沈征那小子?”王近山连眼皮都没抬,鼻孔里发出一声嗤笑,“就是那个靠着几辆破卡车,走了狗屎运救了总部的娃娃?”
“听说他们装备好,搞了什么摩托车,卡车上还架了机枪。”政委提醒道。
“装备好顶个屁用!”王近山把武士刀猛地往桌上一插,刀身嗡嗡作响,入木三分。
“打仗,靠的是人!是这股子不要命的狠劲儿!”
他霍然起身,对着门外咆哮:“传我命令!全旅准备!三天后,让那帮开车的娃娃们看看,咱们385旅的阵地,是不是他娘的纸糊的!”
“老子要亲手把他那个‘华夏利剑’,掰成一堆废铜烂铁!”
……
演习当天,晴空万里,风中带着一丝火药味。
预设战场外的山坡上,临时搭建的观摩台站满了人。各路团长、政委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二团的马处长也在其中,抱着胳膊,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看见没有,王旅长把阵地设在了‘老牛坡’,三面缓坡,只有一个主攻方向,易守难攻。沈征那小子的铁王八,想冲都冲不起来。”
“是啊,这地形,就是给步兵准备的绞肉机。王旅长的部队最擅长的就是阵地战。”
“看来这‘华夏利剑’,今天要折戟了。”
观摩台上,旅长脸色铁青,一双拳头捏得骨节发白。
演习总指挥一声令下,红色的信号弹窜上高空。
对抗,正式开始!
“轰!轰!轰!”
出乎所有人意料,率先开火的,竟然是“华夏利剑”旅的炮兵阵地。
数十门迫击炮和山炮组成的炮群发出沉闷的怒吼,炮弹划出密集的抛物线,冰雹般越过山头,精准地砸向老牛坡侧翼一片看似无关紧要的树林。
观摩台上一片哗然。
“搞什么名堂?打那儿干嘛?佯攻?”
“浪费炮弹!这沈征到底会不会打仗?”
马处长更是冷笑出声:“花架子!我还以为他要炮火准备,直接冲锋呢!”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炮火吸引时,没人注意到,在战场的另一端,一条被认为是绝路的、布满碎石的陡峭山脊上,正上演着颠覆认知的一幕。
“都给老子抓稳了!冲!”
李云龙嘴里叼着烟,跨坐在一辆挎斗摩托的驾驶位上,猛地一拧油门,摩托车发出一声蛮牛般的咆哮,前轮高高扬起,硬生生冲上了近四十度的陡坡!
在他身后,上百辆改装过的挎斗摩托,聚成一股黑色的钢铁洪流,无视着崎岖的地形,发出震天的轰鸣,沿着那条根本算不上路的山脊,疯狂突进!
车轮卷起漫天烟尘,引擎的咆哮声在山谷间汇聚成雷鸣。
挎斗里的战士,死死抱着怀里的冲锋枪和轻机枪,颠簸得五脏六腑都快错了位,但每个人的眼睛里,都闪烁着饿狼捕食前的幽光。
“旅长这招真他娘的绝了!谁能想到,这铁驴子还能爬山?”魏和尚在另一辆车上兴奋地大吼。
李云龙一口吐掉烟头,放声狂笑:“这才哪到哪!等会儿,让王疯子那帮土包子,尝尝什么叫他娘的‘立体战争’!”
摩托车队的速度快得惊人,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就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到了老牛坡的背后。
385旅的旅指挥部,就设在一个隐蔽的山坳里。
此刻,王近山正举着望远镜,紧盯主阵地方向,对身后的致命威胁浑然不觉。
“报告旅长!正面发现敌军步兵,正在集结!”
“哼,终于来了。”王近山放下望远镜,冷笑一声,“传我命令,一营顶上去,把他们放近了再打!老子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他的话音刚落。
一阵刺耳的、由远及近的引擎轰鸣,滚雷般从背后压了过来。
“什么声音?”王近山猛地回头。
下一秒,他的瞳孔狠狠一缩。
只见山坳的入口处,李云龙一马当先,驾驶着摩托车,如同一支射出的利箭,直插进来!
在他身后,是黑压压的、带着死亡气息的摩托车队!
“敌袭!敌袭!”指挥部瞬间炸锅。
警卫连的士兵刚反应过来,还没来得及举枪,就被挎斗里喷吐的密集火舌成片扫倒。
“砰!”
演习导演部的一名裁判,张着嘴,满脸呆滞地举起手里的发令枪,对着天空扣动了扳机。
一道代表指挥部被“斩首”的蓝色烟雾,从385旅的指挥部上空,袅袅升起。
观摩台上,所有人都凝固了。
“那……那是什么?”
“摩托车……他们从哪儿冒出来的?”
“斩首!这是斩首战术!”一个懂行的参谋长失声惊呼,手里的望远镜“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马处长的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拳头,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表情比吃了苍蝇还难看。
旅长的拳头不知何时已经松开,他死死盯着那道蓝色的烟雾,嘴唇哆嗦着,想笑,又想骂,表情精彩到了极点。
“嘀嘀嘀——”
演习导演部的电台里,传来李云龙那得意到没边的洪亮嗓音:“报告导演部!‘华夏利剑’一团,成功端掉385旅指挥部!李云龙,请求下一步指示!”
总指挥拿起话筒,喉结滚动了一下,才勉强压住心头的巨震:“演习……结束。”
从炮响,到结束,总共用时,二十八分钟。
一个王牌主力旅,在一个小时都不到的时间里,指挥系统被彻底瘫痪。
山坡上一片死寂。
风吹过,所有人都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像被人狠狠抽了一记无形的耳光。
王近山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从阵地上冲下来,一把揪住刚从摩托车上下来的李云龙的衣领,眼睛赤红:“李云龙!你他娘的使诈!你们是怎么过来的?!”
“使诈?”李云龙嘿嘿一笑,轻而易举地掰开他的手,“王旅长,这叫战术!兵不厌诈,懂不懂?”
“你!”王近山气得浑身发抖。
“都住手!”
沈征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场中。
他没有看任何人,径直走到王近山面前,平静地开口:“王旅长,我没有使诈。”
他指了指那条陡峭的山脊:“那条路,你的兵走不了,但我的摩托车可以走。你的指挥部设在后方,认为万无一失,但在我的机械化部队面前,战场,没有前后方之分。”
王近山死死地盯着沈征,胸口剧烈起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用炮火吸引你的注意力,是为你争取了‘思考’的时间。”
“我用摩托车队突袭你的指挥部,是为你节省了‘指挥’的时间。”
沈征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被震撼到失语的指挥员,声音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各位,未来的战争,争夺的不是山头,不是阵地,而是时间!”
“谁能更快,谁能更准,谁能用更短的时间,将力量投送到敌人最致命的弱点上,谁就是胜利者!”
“我今天不是来教谁打仗的。”沈征的目光最后落在二团马处长的脸上,那张脸已经一片煞白。
“我只是想告诉大家,我们‘华夏利剑’,为什么能赢。”
全场鸦雀无声。
这一刻,再没有人觉得“华夏利剑”是靠运气上位的暴发户。
所有人看着沈征,那眼神里,是混杂着敬畏、震撼,甚至是恐惧的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