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岭背后,气氛剑拔弩张。
强哥的拳头眼看就要砸在那瘦小队员的脸上,瘦小队员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喂,欺负比自己弱的,算他妈什么本事?”
一个沙哑却带着明显挑衅意味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打破了这片背阴处的死寂。
强哥的拳头顿在半空,所有人循声望去。只见林峰和沈皓不知何时已经翻过沙岭,站在不远处。林峰双手抱在胸前,虽然满脸疲惫,迷彩服上沾满沙尘,左肩的绷带边缘还隐隐透出血色,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慑人,带着一种漫不经心却又无比扎人的痞气。
沈皓站在林峰侧后方半步的位置,脸色依旧不好看,但眼神里也多了几分硬撑出来的镇定,至少没露怯。
强哥愣了一下,随即松开瘦小队员,转过身,面色阴沉地打量着这两个不速之客。他身材比林峰还要高大半头,肌肉虬结,站在那里像半截铁塔。
“你他妈谁啊?活腻了敢管老子的闲事?”强哥瓮声瓮气地骂道,唾沫星子横飞。
“路过的。”林峰掏了掏耳朵,动作随意,仿佛没把对方放在眼里,“看你抢水抢得挺起劲,看不过眼。”
“看不过眼?”强哥气极反笑,一步步逼近林峰,他身后的几个队员也围了上来,形成压迫之势,“小子,知道我是谁吗?原东北军区‘猛虎团’格斗教官,王强!识相的赶紧滚,把你们的水壶留下,老子可以考虑放你们一马!”
“猛虎团?没听过。”林峰歪了歪头,语气平淡得像在评论天气,“格斗教官?就教你抢自己人的水?”
“你!”王强被林峰这轻蔑的态度彻底激怒,额头青筋暴起,“找死!”
他不再废话,低吼一声,一个标准的军体拳踏步直拳,带着风声,猛地砸向林峰的面门!这一拳势大力沉,真要打实了,鼻梁骨肯定粉碎。
旁边几个队员,包括那个瘦小队员,都吓得闭上了眼。沈皓也心头一紧,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面对这凶狠的一拳,林峰却像是没反应过来,依旧站在原地。
就在拳头即将接触他鼻尖的瞬间,林峰动了!
他没有后退,也没有格挡,而是上半身如同没有骨头般猛地向后一仰,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拳锋!同时,他的右脚如同毒蛇出洞,快如闪电般向上踢出,目标直指王强因为出拳而暴露的腋下神经丛!
这不是军体拳,也不是任何正规的格斗术,更像是街头打架中总结出来的阴狠招式,讲究一击制敌,毫无花哨!
“砰!”一声闷响。
“呃啊!”王强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整条右臂瞬间酸麻失控,拳头软软垂下,庞大的身躯因为前冲的惯性踉跄了一下。
林峰得势不饶人,后仰的身体如同弹簧般复位,左腿作为支撑,右腿落地瞬间再次发力,一记凶狠的低扫腿,狠狠踢在王强支撑腿的膝盖侧面!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不是骨头断裂,而是关节错位的声音。
“啊——!”王强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抱着扭曲的膝盖在地上疯狂打滚,豆大的汗珠瞬间从额头渗出。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沈皓。他猜到林峰可能很能打,但没想到这么能打!对方可是号称“格斗教官”的王强啊!一个照面,两招!就这么干脆利落地被放倒了?用的还是这种……近乎无赖又狠辣到极点的打法?
林峰站直身体,拍了拍裤腿上的沙土,仿佛刚才只是踢开了一块挡路的石头。他走到王强面前,蹲下身,看着他那张因为剧痛而扭曲的脸。
“格斗教官?”林峰嗤笑一声,“就这?战场上,敌人会跟你讲套路?能活下来的,才是好教官。”
王强疼得说不出话,只能用怨毒的眼神死死盯着林峰。
林峰不再看他,起身,目光扫过王强那几个已经吓傻的队员。那几个人接触到林峰冰冷的目光,齐刷刷地后退一步,脸上写满了恐惧。
“还有谁想试试?”林峰淡淡地问。
没人敢吭声。
林峰走到那个还在瑟瑟发抖的瘦小队员面前,从他手里拿过那个被抢夺的水壶,晃了晃,里面果然还有小半壶水。林峰把水壶塞回他手里。
“自己的东西,自己守住了。守不住,就别怪别人抢。”林峰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像是在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在猎刃,软弱,就是原罪。”
瘦小队员握着水壶,看着林峰,眼神复杂,有感激,更有羞愧。
林峰不再理会他们,转身对还有些发愣的沈皓说道:“走了,别耽误时间。”
沈皓回过神来,连忙跟上。两人无视了身后那群神色各异的人,以及还在哀嚎的王强,朝着最后的沙丘顶峰走去。
翻过沙岭,巨大的沙丘如同金色的天幕横亘在眼前。红旗在山顶迎风招展,看似很近,但要攀爬上去,需要耗费巨大的体力。
“刚才……谢了。”沈皓跟在林峰身后,沉默地爬了一段,突然低声说道。他知道,刚才如果不是林峰出头,他们俩很可能也会被王强那伙人盯上,免不了一场麻烦。虽然林峰处理麻烦的方式……过于暴力直接。
“谢什么?”林峰头也没回,脚步不停,“我没帮你,只是看那家伙不顺眼。”
沈皓噎了一下,知道这家伙嘴硬,也不再说什么。他看着林峰攀登时,左肩动作明显有些僵硬,知道他伤口肯定不好受,但自始至终没听他哼过一声。
“你那个打法……跟谁学的?”沈皓忍不住又问。
“街上。”林峰言简意赅,“当兵前,在老家跟人打架打出来的。当兵后,觉得不够用,又跟侦察连的老兵油子学了几手阴的。好用就行,管他娘的黑猫白猫。”
沈皓再次无语。他从小在军区大院,学的都是正规格斗术,讲究招式规范,发力标准,何曾见过这种只为放倒敌人、无所不用其极的“野路子”?但不得不承认,在刚才那种情况下,林峰的打法最有效。
两人不再说话,保存体力,全力向山顶攀登。沙丘松软,每向上一步,都要下滑半步,极度消耗体力。烈日依旧毒辣,补充的水分很快又化作汗水蒸发。
沈皓几次感觉腿像灌了铅,快要坚持不住,但看到前面那个虽然同样疲惫、却始终没有停歇的背影,一股不服输的劲头又支撑着他继续向上。
最后几十米,坡度更陡。林峰突然脚下一滑,左肩伤口被猛地拉扯,剧痛让他闷哼一声,身体失去平衡,向下滑去!
“小心!”跟在后面的沈皓下意识地伸手,一把托住了林峰的后背,帮他稳住了身形。
林峰借力站定,回头看了沈皓一眼,眼神有些复杂,最终只是低声道:“谢了。”
沈皓愣了一下,随即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扯平了。”
简单的两个字,却仿佛在两人之间建立起了一道微妙的桥梁。不再是单纯的利用或被领导,多了一丝在绝境中相互扶持的意味。
终于,在日落前的最后一刻,两人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上了沙丘顶峰。
山顶的风更大,吹动着那面红色的旗帜猎猎作响。旗杆旁,站着一个人。
独臂,灰夹克,眼神如鹰。
秦锋。
他仿佛早就等在这里,看着两个如同从沙子里捞出来、狼狈不堪却最终站在这里的菜鸟,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林峰和沈皓走到旗杆前,林峰深吸一口气,伸出右手,握住了那面象征着第一阶段考验通过的红色旗帜。布料的触感粗糙而真实。
秦锋的目光扫过林峰左肩渗出的血迹,又看了看沈皓苍白却带着一丝倔强的脸,最后落在林峰脸上。
“菜鸟一号,菜鸟七号。”秦锋开口,声音依旧冰冷,“你们是第七和第八个抵达的。”
林峰和沈皓都愣了一下,没想到前面已经有人到了。
“是不是觉得,爬上来了,就过关了?”秦锋的语气带着一丝嘲讽。
林峰和沈皓都没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秦锋抬起独臂,指向沙丘下方,他们来时的方向。暮色渐沉,沙漠变得模糊而神秘。
“看到下面那些还在挣扎,或者像刚才那个废物一样内斗的菜鸟了吗?”秦锋的声音陡然转厉,“记住他们现在的样子!也记住你们自己现在的样子!”
“猎刃,不是让你们来证明自己有多能打,也不是让你们来玩野外生存游戏的!猎刃,是一把刀!一把国家握在手里,用来斩断一切威胁、撕碎一切敌人的刀!”
“刀,不需要有自己的思想,不需要同情,更不需要内斗!刀只需要锋利,只需要在需要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捅进敌人的心脏!”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压在两人身上:“今天的考验,只是开始。选拔,远远没有结束。接下来,会有更多人被淘汰,甚至……死亡。”
“现在,告诉我,菜鸟一号,”秦锋盯着林峰,“为了成为这把刀,你愿意付出什么?”
林峰迎着秦锋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他紧紧握着手中的红旗,沙哑却清晰地回答:
“一切。”
秦锋又看向沈皓:“你呢?菜鸟七号?你准备好放弃你大院子弟的优越感,准备好面对真正的鲜血和死亡了吗?”
沈皓身体微微一颤,他看着秦锋那冰冷的独眼,又看了看身旁虽然狼狈却站得笔直的林峰,想起这一路上的挣扎、冲突和那一丝微弱却真实的互助。他猛地挺直了腰板,尽管双腿还在发抖,声音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准备好了!”
秦锋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不再说话,转身走向停在阴影处的一辆敞篷越野车。
“上车,回营地。”
林峰和沈皓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如释重负和更深沉的凝重。他们扛着那面红旗,步履蹒跚却坚定地走向越野车。
沙漠的夜,降临了。气温骤降,寒冷刺骨。但对他们而言,真正的炼狱,或许才刚刚拉开序幕。